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没见过寻悠小公子用右手去拿比筷子和笔更重的东西。抱琴也是,拉缰绳也是,就连去接面碗,都是用的左手。可这位小公子吃饭时分明用的右手,显然并不是个左撇子。
“陆小凤你看我作什么?大娘可没多给我肉。”开开心心夹了片肉正要送进嘴里,陆小凤探究的目光却让曲墨背后一毛,不知这人又在想些什么。
“方才面碗递来的位置,寻悠小公子为何不用右手去接?”想了想,陆小凤还是觉得有些好奇。
“听说我同人骑马的时候摔了下来,马匹受惊在我身上蹦哒了几脚,右手最受招待,踩断了。”见他是要问这个,曲墨心下松了口气,不大在意的说道,“至于怎么踩的,我落马时磕到头,不记得了。”
他还以为自己先前和今天说的太多,露了什么马脚,让陆小凤看出问题了呢。还好还好。
反正他的手除了没力气拿重物,也没什么特别不方便的。正好因此不用练枪也不用想借口同家人解释字迹的变化,所以他也从没在意过这个。
然而他这真话说得随意,陆小凤却以为他故意玩笑调侃,无奈道:“寻悠小公子,我近来已被骗得够惨了,你这般说我可是会当真的。”
“寻悠没骗你,他的右手经脉骨头都断了,如今是拿不得重物的。”无奈笑道,凌池只觉曲墨在某些点上实在有些反应迟钝。
虽然这是相信陆小凤三人品行才未遮掩,但哪有人会用这种全无所谓的态度去说难愈重伤的。即便衣食住行不受影响,真正受过重创的人心理仍是会存在阴影的,难怪陆小凤当他在开玩笑。
“你瞧,真话你不信假话倒听得很入心。”有些好笑地看着陆小凤,曲墨真的很想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从那一次次的麻烦事里脱身的。
说他好骗吧,他好像经常未卜先知预先安排,可说他聪明吧,有时候又总莫名其妙被人算计。
“陆大侠,你到底是以什么来评判真假的?”
“这个么……”呵呵干笑两声,陆小凤实在不好回答自己做事全随性子,参考条件充足前,判断基本靠感觉。
“算了,一个看着既漂亮又柔弱却很有心机很会骗人的女人确实是很容易让好心的大侠们上当的。”挑了一筷子莜面鱼鱼送进嘴里,曲墨摇摇头,复又将话题引回金鹏王朝的案子上。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会来找你?甚至知道要用花满楼引你入局。”
上官飞燕和阎铁珊虽然死了,但幕后黑手霍休还在活着。一旦霍休知道了今天珠光宝气阁里发生的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可能会连他和凌池都卷进麻烦里。他得想法子提醒陆小凤才行。
“这确实是我至今难以想通的一点。”曲墨所问也正是陆小凤离开珠光宝气阁后一直未想透的。
今日在水阁,上官飞燕死前的举动已经证明了阎铁珊话语的真实性,想来足有六趾之事也是真的。那么,青衣楼杀死萧秋雨和独孤方来阻止他与大金鹏王见面便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大金鹏王时隔四十多年突然改变态度,平独鹤不可能不怀疑其中有诈。只有真实才会让做了恶事的人心虚,平独鹤既然不曾亏欠大金鹏王,那他应该在自己找上门时分说清楚,而不是做贼心虚般的派出青衣楼杀手频频阻止他一脚踏入这个骗局。
“如果上官飞燕设了一个骗局,大金鹏王也是假的,那青衣楼为什么要阻止我与他见面?既然平独鹤是独孤一鹤也是青衣楼的主人,那他应该知道这两人是假的,更该让我拆穿他们才是。”
“或许阻止你正是为了逼你入局。”
淡淡说道,凌池的话语显然更为一针见血。
如果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某个人做某件事的动机,那么不妨换个角度想想。
“人在平静悠闲的时候脑子总会更活络些,能想清楚很多事情,可一旦怒气上头与人赌气,便会想着要同人家反着干,绝不让讨厌的人顺心如意。”
“凌兄是说,青衣楼的主人或许便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凌池的话让陆小凤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可是他一转念,却又觉得无法说通,“可独孤一鹤这般做无异于引火烧身,若今日我们未从阎铁珊口中听到那些事,下一个死的或许便是他。”
确实,依他的性子,青衣楼越是不让他管的事他越要管。姑苏离峨眉派太远,若要行动,他定然会从阎铁珊打头。虽然没人知道霍休是他的老朋友,可独孤一鹤也并不能保证他自己一定是活到最后得利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