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始终仔细看着她神情，便笑了：“我也是奴才，哪有这般本事，侧福晋本也没将此事放在心里，斥责几句便没事了，别担心。”

“李公公到底是为我担了风险的。”霍迢叹气，李玉是这宫中难得的善心之人，那日倒霉的是她，却再换别的宫女、太监，李玉一应会想些法子来的。

李玉有了片刻的犹疑，只是再看看霍迢，还是伸出双手，自霍迢那冻得发红的手中，细细把那纸包拿去，摸索平整，装好了。

“那……我便收下，多谢小迢姑娘了。”

“是我应对李公公说谢谢，那会子在丧期，总也找不到机会，往后好了。”霍迢笑得眼睛弯弯，于隆冬阳光之下，柔柔地看着眼前的李玉：“我才随着主儿从王府进宫来，诸事不懂，哪儿做得不好，还请李公公多加提点。”

如今皇帝身边的总管是王钦，他自万岁爷尚还是个阿哥时，便在阿哥所侍奉，后随着万岁又出宫去往王府，如今再回宫里，多年资历自然做得总管之位。

李玉却是先帝在时便在乾清宫侍奉，而今他趁着机会，好不容易扒着王钦，在乾清宫有了出头的机会，便没人比他更清楚，奴才在这宫里头生存有多难。

可他张了张嘴，又看眼前的小宫女，容色干净，透澈，仿佛一眼便能看到底的单纯，于阳光下看着自己，眼中毫不遮掩的感恩与信赖，他终还是把话都憋回了肚子里，温柔笑笑：“好。”

见他应了，霍迢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芙蓉面笑得坦率，是贵主儿们都看不上的“没规矩”，却又灿烂热烈：“那我先走了，主儿那头缺人找不着，可就不好了。”

李玉神色不变，眼神柔和：“好，小迢姑娘快回去吧。”

霍迢又对他笑笑，才转身往回走，皇宫廊道宫门一应都有讲究，门槛压得很高，霍迢迈着步子跨过去，手扶着朱红色的门框，又转头瞧去，李玉却仍站在原处，见她停下看来，便对她笑笑，又抬起手臂，弯着手弓小摆了摆，示意她走，霍迢便于阳光沐照之下，再与他笑得弯弯眼睛，转回身去，揣着手走了。

李玉兀自站着，直看着那道身影一拐弯，没于另一道宫门中，方才离开。

霍迢低着头回到重华宫苏氏的院子，恰好厚棉帘子自里面打起来，可心从里头走了出来。

丧期才过，大家都穿得素净，可她衣衫发式都一应比寻常宫女体面排场，因是主儿身边的大宫女，一抬眼，便见霍迢进来：“小迢，去小厨房调碗银耳羹来，主儿要起身了。”

“是。”霍迢冲她福了一福，折换条路，进了重华宫单立的小厨房里。

主子娘娘们多用御膳房来的份例，只是总有些宫里会单起一个小厨房，供主子们平常的吃用，霍迢偷偷塞给李玉的那一包山药饽饽，便是背着可心她们，在这头做的。

按着可心吩咐，霍迢将用药材熬制的，早温在炉火上，细细拿小火煨着的汤搅了搅，放了银耳进去，待再过片刻，再放枸杞槐蜜，最后将那紫砂盅用布子衬着端下来，盛在小汤碗中。

又拿了个碟子，放了几样甜口饽饽进去，两样东西一块放在托盘里，往院子里端去。

当下青天白日，宫里内外侍奉的宫女太监各是各位，知心体己话苏氏只会等夜里，只有可心一人给她卸妆时才叙上一叙，而今在诸人眼睛耳朵下，她说的大抵绕不开而今的分封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