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就认真观看花火大会中的降谷,对于身旁御幸的种种动作毫未察觉。听到异常的声响,他缓慢地转头看向御幸,疑惑地问道:“……前辈在干什么?”
“……没什么,”心下一声“糟糕”,御幸有些尴尬地说,“手机突然来了一条消息。”
“喔,”没有多想,降谷淡定地答道,“烟花,很好看。”
“嗯。”御幸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再看过烟花。
“……这次来看花火大会来对了呢。”降谷贴心地一个人继续说了下去。
——感觉,御幸前辈……有点沉默?
御幸咳了咳,迅速整理了一下偷拍被正主发现的心虚,他没事找事地开启了一个话题:“……你看得很认真。在想什么?”
降谷转头望向天空,默默地思考了一会,轻声回答道:“……没想什么。”
——烟花,真是短暂啊。
——不过,能和大家一起来看烟花,很开心。
御幸望了望他,一种既空虚又满足的心情油然而生。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温声说道:“人们都说看烟花要许愿哦。”
“许愿……吗?”降谷的眸中,一颗烟花恰好在此时炸裂开来——他的眼中此时此刻也开满了花。
“对着流星许愿,对着花火许愿,”御幸转而望向亮如白昼的天空,“……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降谷眨了眨眼睛,面上浮起思考的神情——过了一会,他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御幸侧头看向他。
“……只是人工的花火,”降谷轻声地说着,但每个字句都有如金石之声,“在天上一闪而过,眨眼间就消散了。它……承载不了我的愿望。”
明明只是随口一提的御幸,听到降谷的话,突然愣了愣。
——降谷在说什么?
“流星也好,花火也好,挂在天空之上已经很艰难,大概……也承担不了那些沉重的愿望。”
“即使向它许愿,也无法期待它能替我实现。与此相比,我更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达成自己的心愿。”
从来没有期待奇迹在发生。即使身处困境,也要凭借自身的力量,一步一步地向上。祈祷上天的赐予,或许只不过是为心下的侥幸找借口——那逆流向天空飞跃而起的烟花,明明属于人工创造的奇迹。企图通过向烟花许愿而达成目标,是对当下和未来付出的艰辛努力的看轻。
——许愿,从来都不灵验。
——如果许愿有用……他当下所在的球团,应该是东北金狮,而不是东京藤原凤凰。
一抹遗憾的神色终究在降谷的脸上一闪而过,身旁的御幸未能发觉——即使真的发现,他也无论如何想象不到那憾色存在的原因。
御幸愣怔了好久,想起降谷的经历——为了他来到青道、因他进入职棒、又为了与他对战主动请缨。御幸的脸上一片了然——降谷,一直都在一个人奋战着。
于他来说,“许愿”二字实在是太过轻飘无力——降谷曾付出的汗与泪,无法用这浅显轻浮的两个字证明。所以,他不相信愿望、也不相信好运加身——如果跌倒,就从原地站起继续奔跑;如果坠落,就从底层爬起继续向上。即使逆境如刀,刺得他伤痕累累,他也要从那一片荆棘中踏过,留下不屈的脚印。
御幸笑了一下,眸中带上一点微不可察的心疼。
“……你不许愿,我可要许了哦。”他轻笑道。
降谷淡然地看向他。那表情像是在说——我看着你要干什么,御幸前辈。
无视后辈的凉薄眼神,御幸转头望向仍在兀自绽放的花火,口中轻声说道:“……既然你没有许愿,就把愿望分给我好了。”
降谷的眼神带上鄙视。
——还可以这样?
——许愿的名额还可以随便分来分去?
他看向御幸——御幸的表情竟然十分虔诚。那双深邃的眼睛无比专注地看向天边盛开的朵朵烟花,过了不久又沉静地闭上。
——好……认真呢。
——前辈居然,真的相信向烟花许愿这件事。
降谷有些惊讶。他看着御幸仰头闭着眼睛,晚风吹拂带起他的发丝——他就这样郑重地、安静地在对着烟火许愿。
御幸前辈此刻在许什么愿望呢——降谷不禁这样想。
不知道可爱的后辈正在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御幸,就这样默默地在心里许下第一个愿望。
——希望老爸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是老爸一直无条件支持自己打棒球,想要快点进入职棒也是为了能早日报答他。如今自己只剩下这一位亲人,真希望他能长长久久平安健康。
御幸睁开眼睛,爆炸的烟花有短暂的刺目——他微微眯了一下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