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今天的配球。
御幸自嘲地笑笑——大概……要变得超乎想象了。
他平复一下略显激动的心境,转头看了看打席上的笠原洋平,思绪刹那间快如闪电,脑中迅速做出决定。
——第一球指令。
“……”
“空挥三振!打者出局!”
……
降谷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投手丘。
他的步伐是缓慢而坚定的——甚至可以称之为虔诚。他的每一步都倾注着对这项运动、这片赛场的无限热爱,而那草坪上印下的一个个浅浅的脚印,都仿佛在述说着降谷心中不可摧折的意志——这场比赛,他无论如何一定要赢。
在这片天空下,有引领降谷进入棒球之路的那个人——他终于亲自走到这块土地上,走到御幸前辈所在的地方。从前的种种过往,在降谷从休息区走到投手丘这段短短的路上,悉数如电影片段般浮现——从他看见那篇报道,只身一人来到青道;在青道的练习室,他第一次听到投球进入手套的声音;那个人教给他指叉球、教他保养手指、无数次陪他一起训练、借他衣服、为他配球、给他援护;而他们一同在赛场上战斗,直到承载着最后一个漫长的夏天的笑声和泪水就这样倏忽而逝,他望着远行之人的背影,暗暗下定追上前去的决心。
终于走到投手丘上,降谷的心情由乱变静。脚下坚实的土地,已经成为他不可动摇的战场。那是他的立身之地,是支撑着他被称为“降谷晓”的存在的地方——而这块小小的、圆形的投手丘,他永永远远不愿意拱手相让。
降谷低头看了看投手丘,又望向东北金狮球团休息区。尽管那个人的身影现在他眼中只是小小的、模糊的一片,但降谷似乎已经能在心中勾勒出休息区里人影的清晰轮廓。
——御幸前辈,能够遇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从前,或许只是因为有御幸前辈在而能够证明自己的投球开心——可两载同行、两载追索,那份最初的、单纯的“高兴”,已经变成一份无法简单说清的感念心情。他总是满怀感恩——有朝一日,一定要亲手报答这位堪称他的棒球导师的前辈。
——谢谢你带我走近棒球,而那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我的力量。
想要用自己当下拥有的全部,奉献给这个人、这片赛场。想要告诉他,假如没有你就不会有今日的我,而今日的我已经不再是以往那个易碎易折、每一刻都在受你支持的人。如今我已经拥有了新的队友,也能一个人好好地站在赛场上。
想要向你传达的东西有那么多,而我现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不过是用这手中的一球一球,来向你证明。
“……现在开始东北金狮的攻击。”
“一棒,右外,深田京介。”
手中的松香粉包被轻轻丢在地上,降谷对着手指吹了口气。粉末轻巧地四散开去,可他的心念却变得集中、更为集中起来——
目光交汇的地方,只剩下那只手套。
灯火照耀,前路明晰;风速正好,温柔低抚。恰在此时、恰好此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停滞在此刻,那份高昂着的、雀跃不已的心情,就永远不会消散;而这万众瞩目的投手丘,站在上面的,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配球指令已经明晰。
降谷点头确认。随后,他高举右手——
——惊雷呼啸,球如瞬风!
这是堪称奇迹的一球。
如果未来有一册书能够取名为“日本棒球史诗”,一定不能错过今天的这一刻——来自宫城县仙台市kobo球场的、名为降谷晓的投手的惊天一球。那道球划过的痕迹,如同拖尾的彗星之光——尽管满载着沉重的心意,它还是轻而易举地穿过重重障碍,在无数欢呼和鼓乐声中,在打者惊诧的视线之下——轻巧地到达了既定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