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有这样的能力,话题切换毫不生硬,裴泽点了点头,伸手在他的卫衣抽绳金属栓头上方一按,里头滚出一颗细小的钻石来。
来源于袁家兄弟母亲的结婚钻戒,袁茗夏倾情赞助。
“十分钟。”裴泽说。
谢从心便靠在窗边等他,裴泽以钻头顶在玻璃与金属框的边缘,指尖微一用力,就碰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痕来
谢从心兀自欣赏了一会他认真专注的侧脸,突然问道:“裴队长有父母吗?”
“……”裴泽顿了顿,回头看他,点了一下头。
谁没有父母呢?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谢从心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蠢,于是改口道:“还在世吗?”
“不在了。”裴泽重新动作,钻石沿着金属框横向推过,切口不算平整,但没有发出大的声音。
谢从心猜到了会是这个答案,并不惊讶。
有人说天性注定,但家庭环境对孩子的成长无疑影响重大,如果父母健在,或者哪怕只有其中一位还在,裴泽大抵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性格。
“见过吗?”谢从心又问。
这个问题也很奇怪,世上没有见过自己父母的人怕是千里不足一,但裴泽很快理解了,答道:“见过母亲。”
那么父亲就是在出生前就去世了,谢从心歪头靠在墙上,不确定还要不要问下去。
他自己缄口不言,不想被别人探知私事,裴泽这么冷清的人想来也不会愿意。
“我五岁的时候她去世了,”裴泽却自己接了下去,“吸|毒过量。”
“……”谢从心微微一怔。
他侧目看过去,裴泽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玻璃上已经割出了一个十公分宽的正方形框架,每一次用力都必须无比小心,否则随时可能坠落。
谢从心笑了笑:“裴队长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裴泽在裂痕底部快速一碰,接住了朝内翻落的玻璃片,同时回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
天光从那四方形的孔洞中照进来,打在他半张侧脸上,谢从心抬头与他对视,一时有些恍惚。
这一刻裴泽的目光,与袁茗夏定格下的那一瞬间开始重叠,深瞳中似有难以描写的温柔,却又像什么也没有。
你要说他冷漠,他确实很冷漠。
不苟言笑,不善言辞,也不表露情绪,你说十句,他只能接上一句,你做十件事,他也只回应你一件。
但你要说他体贴,有时候又确实体贴。
他有责任感,能给予的关心便给予,也包容你偶尔心血来潮的任性。你不想说的事他不会多问,你要做的事情他会支持,哪怕你可能犯错,他也愿意陪你赌命。
冯昀提到了谢霖,那些话无论是谁来听,都会对他的身世和身体里的抗体来源有所猜测。
但裴泽一个字也没有问,却反过来提了自己的事,草草一句话里的意思,有些难以体会,又有些意味深长。
裴泽将玻璃片放在桌上,朝外迅速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其他危险,才让开位置,道:“殷商应该在附近。”
谢从心迅速收敛心神点了点头,站到他刚才的位置上朝外看去,视野不算大,但足够判断 他们身处十层以上的高度,医院大楼是折角形状的建筑物,化验中心应该在东南九十度的主楼延伸段上,需要下到六楼才能从天桥过去。
“送我去对面,”谢从心摸了一把耳朵,从耳窝缝隙里摸出一颗细小的绿丸,“要给他们发信号吗?”
“到了再发,”裴泽从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拆了两截电池下来,装进口袋,“现在走?”
谢从心便将绿丸重新塞回耳窝间,果断道:“走。”
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哪来的时间悲春伤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