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心又往下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眯着眼睛露出比袁茗夏更狡黠的笑容,用口型问:要帮忙吗?
他们在气质上有一分相似,很难描述,大概是聪明的年轻人身上所特有的、在心情好时才会流露出的,眼底里的光。
而谢从心的光,相比世事不经的袁茗夏更成熟,更聪慧,更狡猾,也更明亮,是恰到好处的程度,不会令人觉得厌恶,反而有些期待,他到底会做什么。
袁茗夏说会做饭倒不是假话。
大概是想要在裴泽面前露一手,他在一个小时内用有非常限的材料做出了六菜一汤,色香味都很不错,谢从心吃得满意,对袁茗夏时不时给裴泽夹菜仿佛裴泽才是他亲哥的行为也顺眼了许多,全程托着腮眯着眼,对裴泽露出一种近似于慈祥的诡异微笑。
全桌人都察觉到了他这微妙的表情,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袁茗夏一开始还有些挑衅地回瞪他,然而谢从心巍然不动,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继续,我就看看
袁茗夏被他笑得有些发毛,不知为何又有种莫名的心虚,动作渐渐收敛,最后正正经经坐在自己位置上,埋头吃饭。
他在意着头顶的目光没吃几口,谢从心倒是酒足饭饱,趁饭后其他人一起收拾碗筷,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走到入夜的院子里,打算吹一会凉风。
月明星稀,秋高气爽,四方形的天井小院别有一种幽深寂静,配一杯咖啡,是一路奔波中不可多得的平和时光。
同裴泽说的时候看似头头是道,信心十足,只有自己知道心里有多没底。赵蒙所说的二院、黑|帮势力,郑|州显然是龙潭虎穴,而他们手上连一颗子弹都没有,贸然闯进去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他有些焦虑,静不下心来思考。
那焦虑源于对未来不确定信的迟疑,更多的还是源于陈海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短短几个字,所表露出来的意思却推翻了他从前的许多认知。
如果那不是假话,苏时青就确实对他有所隐瞒。
理智上他明白自己要相信苏时青,冲动的感情却迫使他想要尽快回|京探求真相,他不喜欢这种时空错乱,他们都知道,唯有自己不知道的失衡感。
这使他意识到自己的无知,使他不安。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从心回头,竟然是袁茗秋。
他意外挑了一下眉,这人昨天还要跟他们划清界限,今天突然带着东西上门,还放纵袁茗夏留下吃饭,显然不只是道谢这么简单。
两人站在月色里静静打了个照面,谢从心举了举手里的杯子,“要来一杯吗?厨房里还有,虽然是速溶的。”
袁茗秋愣了一下,“不用,谢谢。”
谢从心笑了笑,“袁医生有事?”
袁茗秋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犹豫什么。
谢从心也不催促,自顾自低头喝咖啡,袁茗秋问:“不会睡不着吗?”
“习惯了,”谢从心答道,“夜晚助于思考,用来睡眠岂非浪费。”
他喜欢深夜时分独坐于安静环境下的思考,因而每天晚餐后一杯咖啡提神几乎是定例,末世之后条件不允许,思维能力都仿佛随着体内咖|啡|因水平的下降而下降了。
“你是……谢从心院士吧?”袁茗秋终于问了出来。
谢从心挑了一下眉,“是我。”
袁茗秋站到他身旁,像是叹了一口气,“昨天见到时没敢认,回去看了一眼杂志才确定的,是我失礼了。”
生物与医学,本就是相关专业,更何况谢从心少年天才,声名赫赫,加之出众的外表,时常出现在海内外各大期刊内页。
他回去翻了几本就找到了,确实是谢从心没错。
谢从心说:“对陌生人有警惕性是好事,没什么失礼的。”
“您怎么会来我们这里?”袁茗秋问,“我的意思是,我以为您应该在国科院里。”
长相对得上却不敢认,最大的原因是他想不通谢从心这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他们这个小地方,而且还一身狼狈,仿佛丧尸堆里捞出来的
这样的人在这种时刻,难道不该受到最严密的保护,活跃在病毒研究的最前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