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时常会觉得他像狐狸,大多也是因为这双眼睛,眯起来时像极了狐狸,漂亮到无法令人因为他的狡猾而心生厌恶。
外头天早已黑了,秋日温差大,夜里降温很快,一阵凉风从窗缝外头吹进来,谢从心往被子里缩了缩身体,手臂微动间差点从狭窄的椅子上掉下去,被裴泽眼疾手快接住,塞回了被子里。
而后他蜷着身体,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一些。
这样一个细小的暴露虚弱的小动作,忽而令裴泽想到了另一种动物
像翻身的刺猬。
半夜三点半,谢从心终于醒了。
裴泽给他倒了杯水,他一口气喝完,温度像是稍微退了一些,喝完水后眼中渐渐恢复一点清明,见裴泽坐回了椅子上,便抬起头道:“裴队长有话要说?”
“……”
他真的敏锐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哪怕上一秒还烧得浑浑噩噩,下一秒醒来便能精准洞察旁人的意图。
睡到现在胃中饥饿,谢从心舔了舔唇角的水迹,把杯子递给裴泽,问:“有吃的吗?”
“有。”另一张桌子上的电饭煲里一直给他热着粥,裴泽过去盛了一碗,回来时手里还拿着瓶空了一半的玫瑰豆腐乳。
谢从心发出一声轻微短促的笑声,道:“粥就好,谢谢。”
裴泽并不能领会不他这一笑是为什么,将那豆腐乳放在桌上,坐在一旁等他吃完,谢从心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勺一勺动作奇慢无比,像是故意在考验他的耐心。
他有问题要问谢从心,包括这瓶豆腐乳,也包括他手上再次开裂的伤口,那两名变异的丧尸,以及他急着回京的真正原因,还有周安的事……
其实他并不确定谢从心会不会回答他。
“裴队长想从哪里开始听?”十分钟后谢从心终于喝完了那一碗粥,空碗搁回桌上,靠回椅背上看向那豆腐乳,道,“从这个开始?”
他这样说其实已经间接证实了裴泽心中的猜想,裴泽淡淡道:“随你。”
谢从心干脆非常,抬起已经被周安重新包扎过的手臂,道:“就是裴队长想的那样,我身体里有抗体,早上给你们喝的粥里放了一点血,怕你们看出来只能多放了点调料。本来我也没有把握,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说不意外也不可能,但这样一解释,所有事情便顺理成章。
他们在大坝里接触了那么多丧尸都没有发生感染,总不可能是因为那两颗奥司他韦。
裴泽凝视了他片刻,道:“所以重|城要留下你,国科院要我们接你回去。”
“不,我之前告诉你们的,关于我父母的实验并不是假话,”谢从心却道,“许山和国科院都是为了这份资料。至于我的抗体,除了我本人,裴队长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他似乎是在表述信任,裴泽却清楚感受到了这句话中的试探。
或者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在以各种方式试探着他们这个队伍中的每一个人。
裴泽淡淡道:“为什么怀疑周安?”
他没有顺着自己的话,却反客为主提出这一个问题,谢从心一笑,弯着有些红的眼睛看他,道:“一人一个问题怎么样?裴队长有问题要问我,我也有问题要问裴队长,你可以先问。”
这要求很公平,裴泽略一点头算是答应,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怀疑周安?”
“周副队太心急了,”谢从心坐直身体调整了一下呼吸,道,“他逼我去电站,应该是为了确认我身上到底有没有抗体。”
周安逼他们前往发电站的行为可以说破绽百出,他在察觉这一点时便决定利用这件事,反过来试探周安。
谢从心道:“裴队长又是怎么看出来我怀疑周副队的?”
裴泽看向他包着绷带的手臂,道:“伤口叠加,他不会看不出来。”
周安是军医,与普通的医生不同,更擅长伤口的判断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