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应该是极疼的,萧毅的额间和脖颈都透出了细密的汗珠,可因为她提前用银针封住了他的嘴唇,萧毅便只能将喊叫吞回腹中。

庄令涵心满意足地绕出了屏风,跪坐在外室的矮桌边,用婢女们早就备好的纸笔开了方子,递给萧毅的贴身侍婢:“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三次,饭前服用。应该不出两日,太子殿下便可以下床了。”

那贴身侍婢应诺退下,庄令涵又回到内室,将萧毅身上的银针尽数除去,并着一应用品收回药箱。

俯身,朝不知何时向后退了一步的陈定霁福了一福:“君侯,太子妃殿下,太子已无大碍。夜已经深了,如无其他吩咐,妾就此告退。”

李氏也朝她点了点头,盈盈泪眼写满了感激。

“既然周太子无碍,那我也就先回府了。顺便,送送夏夫人。”那边的陈定霁语气依旧冰凉,又往前了两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位周廷的客人和他们的家眷都回到驿馆了吗?”还未绕出屏风,陈定霁又问身侧的小厮。

“回君侯,已经都送回驿馆了。”

庄令涵闻罢稍舒了口气,低头,背上药箱,缓步跟着他,离开了又笼上一层血腥之气的萧毅卧房。

绕过层层的院落,周围比她初初来时还要静谧无声,她只能听见他腰间所饰佩环与衣料碰撞的琤鸣之声,也不算真切。而庄令涵此刻心绪纷乱,除了想起前世的种种,也还在反复权衡接下来的动作,到底应该如何把握。

她必须要帮助自己的丈夫夏谦,早日完成这趟使齐的任务。

“君侯……”才出声,她已然觉得自己声音颤抖不已,“君侯留步。妾冒昧,想请君侯借一步说话。”

她的话未讲完,陈定霁已经停了步伐。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即便身处高亭轩宇,也依旧如山般挺立。远远挡在她的身前,却又似遮住了她的前途和去路。

陈定霁稍稍摆了摆手,让庄令涵身后跟着的小厮和婢女统统退了下去。

廊下本就无人,仆人们退下后,更是没了烛火。

黑暗里,只剩他们二人。

也不知隔墙是否有耳,庄令涵上前几步,而陈定霁竟也转身,向她走近。

“夫人是想用你自己,换萧毅活命吗?”还未等她开口,他先抢白了她,但语气却比此刻的夜风还要凛冽。

庄令涵呼吸一滞。

说到底,她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筹码可言。

而陈定霁的话却直白如利刃,她像个值价的物什,他觉得有用,便拿去换了萧毅这个“无用”的过来罢了。

庄令涵胸口却忽然泛起了一丝滚烫的热燠。今日为避锋芒,她刻意穿了件鸦青的素缎短衫。刚刚在房里,她给萧毅施针放血,来来回回出了不少力气,又兼房中闷湿难耐,不知什么时候,她稍稍扯开了自己颈间还半湿的交领

——是他在盯着那处?

还是他微微抬了抬手,想再像方才那样触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