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素瓷一夜难眠。
郭净迟迟未到,若非是她猜错,便是心有顾虑。
屏风外那张榻平整地铺着,没有一丝褶皱。院里两间房,那男人一夜未落宿过,也不知睡去了何处。
徐州富庶,城东主街客舍是往来豪商落榻之地,此时夜已深,二楼上房依旧掌着通明灯火。
孙行免眼看着那只关牌不过两刻便被拓印成一对儿,待置于窗外风干,简直一般无二,天衣无缝。
他把玩在手中,连声赞叹,“三哥真乃神人也!”
仆从递来帕子,霍钊不紧不慢地擦掉手掌的木屑,“明日商队出城,劳你藏个人。”
孙行免忙拱手抱拳,“三哥吩咐,小弟岂敢不从!”
……
柳素瓷睁眼到天明,几近一夜未眠,她坐在妆镜前握梳篦发,乌黑的长发握在手中,如上好的绸缎。此时她却心不在此,梳过两下,用发簪松松挽到颈后,目光暗暗向外眺望,蹙眉沉思,莫不是她想错了,昨日那妇人只是个意外。
正思量着,眼见院外入一人,男人换了往日的玄色戎服,一袭石青缂丝圆领袍,腰系革带,足下一双乌皮六合靴,腰斡骨鞭,精壮挺拔。
柳素瓷视线停留在他腰间的骨鞭上,通体玄缨镂刻,鞭尖坠石。若说寻常的鞭是蛰伏的毒蛇,那么这根则是凶猛的野兽,凌厉非常,攻势如风。
她不禁多看了两眼,回神间,正与男人的目光相撞。
风吹动颊边的碎发,她抬手,轻拨到耳后。
日光下,男人几步走近,隔一扇窗,柳素瓷这才看清,他浓深的眉间有一道疤痕,不短不长,蛰伏在眉间。若那双黑目怒时,则显得愈发骇人。
柳素瓷移开眼,冷淡道:“有事?”
霍钊解了腰间的骨鞭,点两下窗格,“出城。”
柳素瓷眼眸微动,狐疑挑眉,“现在?”
“不然呢?”霍钊盯入她的眼,提唇一笑,“等郭净想明白了找到你,押我入狱?”
柳素瓷抿唇,心道这男人可真是手眼通天,居然什么都猜得出来。她没否认,瞥他一眼,倏忽道:“我有些事要问你。”
她神色依旧冷淡,倒真像那么回事。
霍钊矮身,离她更近,咫尺的距离。
他目光落到她的脸上,鼻尖挺翘,触目可及的柔嫩白皙,分明是柔和的面相,偏生了一双雪亮清冷的眼。
“何事?”他低声去问。
柳素瓷看他,素白如葱的手扶着窗楞,倏地指尖一收,只听清脆两声,那支窗的木棍便应声而落。她快速向后退了两步,槅窗下落,霍钊身形飞闪,却依旧被扬起的尘土扑了前襟。
他抹了把脸,暗自咬咬牙根,忽而不知想到什么,咧开嘴角,“行,老子治不服你。”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