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他抬头,目光穿透堂屋,落到屋外黑沉沉的山坡上。

屋子里,气氛沉寂。

几个大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肖国辉准备继续追问时,肖兵开口了:“我三年前踢坏了阿姐的金瓮,我给她上了柱香,然后把她……”

肖兵缓缓把和女鬼的纠缠说了出来。

据他所说,三年前他回黄荆湾奔丧,在送他外婆上山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踢坏了林中的敛骨金瓮。他那会儿害怕得紧,不敢和父母说,学着看过的电视那样,给散落一地的死人骨上香道歉,然后又把骨头收捡起来,埋到了田边的芭蕉地里。

回城后,他天天做噩梦。梦里,总有个女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说他毁她安栖之所,还害她……

一开始,他并没有把梦往那日发生的事上想。

直到某天,梦里的声音,在他吃饭的时候突然成了实质,说他倒是吃得香,他把她害这么惨,却连柱香都不供给她……

他当时吓傻了,把耳边有声音的事告诉父母,可他们不但不信,还听医生的话,把他当成了神经病。

一次,两次……

次数多了,他就什么都不再和母父说了,哪怕那道声音最后变成了一个鬼,还天天和他呆在一起,他也不愿意再告诉父母。

那段时间他特别讨厌父母和亲朋好友看他眼神,反而是那个整天和他呆在一起的女鬼,越来越理解他的心情。女鬼说她不害人,还说她敛骨金瓮坏了,无家可归,她只能跟着他。

还问他,愿不愿意供奉她。

他想着,他把她害得这么惨,供就供吧。于是每到吃饭时候,他都会叫她上桌。

他们共处一室三年,这三年里,所有人都说他有病。

父母、同学、老师,每个人看他,眼里都透着让他讨厌的东西,只有女鬼把他当正常人。

女鬼说她是死了好多年的老鬼,让他喊他阿姐。他听话的喊了,女鬼很高兴,那张阴恻恻的脸,竟因为他的一声阿姐,褪去了所有的森冷。

阿姐很温柔,会和他一起追剧,一起打游戏,甚至在他和爸爸发生冲突的时候安慰他。

他越来越喜欢阿姐的陪伴,他希望阿姐能永永远远陪在他身边。

几天前,他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他,让他很没面子。他心里不舒服,跑去芭蕉地,对着阿姐的尸骨抱怨了好多,走的时候,把埋葬在心底的想法说给了阿姐的尸骨听。

迁坟那天,阿姐没有和他一起回黄荆弯,而是留在了城里的房子里。隔那么远,阿姐却听到了他的话,当天晚上就回了黄荆弯,让他收回白天说过的话。

但他不愿意,他就想阿姐能长长久久陪着他。

阿姐说人鬼殊途,她最大的心愿是去投胎。投胎前,她会喝孟婆汤,她不会再记得他。

他不想阿姐忘记他。

说那他娶她,只要他娶了她,阿姐就会一直在他身边,等死后,他陪阿姐一起去投胎。

关于娶阿姐这种想法,是他在电视上学的。说人娶鬼,哪怕死了,他们依旧是夫妻,就是到了下一世也不会分开。

阿姐考虑了很久,最后拗不过他,送了他一截鬼骨,说鬼骨是信物,三天后他们成婚……

“你这个倒霉孩子哦,那是鬼,你怎么就不怕呢……”周芳又惊又怕,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

肖兵话说的很慢,周芳煮的糖水蛋都凉了,他才把他和女鬼的事说完。

陆西婵眸子半蹙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肖兵,你是不是说漏了什么,一柱道歉香,一块葬身地,还不足以让她跟你进城,更不可能说你害她的这种话,这其中肯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