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喜不喜欢你。”
崔有仪说完,刘辩只觉得好似平地起了一场大风,吹得满屋子缭绕着的水雾都跟着震了震,他抬头,看着崔有仪,声音有些发哑:“你真的能做到?”
崔有仪微微颔首:“我能做到。”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翌日清晨,未央宫里,刚醒来的刘宏便听见身旁侍奉的黄门这样说,他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头痛,摆了摆手,想也不想就说道:“不见。让她回去。”
刘宏的厌烦是实实在在的。如今他的新皇后出身低微,但却生得极美,又不似那些名门世家的姑娘们那般矫揉造作,是以刘宏在最初对她还是颇有几分宠爱的。可谁知这女人不知进退,亦不知分寸,当了皇后之后便几次惩戒受宠的妃子和宫人,这还不算,竟然还打起了谋害皇嗣的主意。当真让人厌烦。
“陛下,皇后娘娘说,给您做了山楂糕和酸梅汤,想让您解解暑呢。”
听到这里,刘宏低下头,细细思量起来。往日两人情投意合,正恩爱的时候,那何皇后便最喜欢做些民间的吃食送给他,说她愚笨,不会讨人喜欢,只知道民间女子对待夫君的态度,她也只希望和他……
长相厮守,做一对天底下最平常不过的夫妻。
一时之间,他便又有些心软,一口气叹了又叹,这才说道:“……罢了。让她进来吧。”
得了刘宏的应允后,何皇后这才提着食盒袅袅娜娜地走进殿内。刘宏见她今日略施粉黛,淡扫蛾眉,亦没有像往日那般花枝招展,不由得眼前一亮,冲着她招招手:“皇后今日何以来见朕?”
“如今暑气正盛,陛下又不常来后宫,妾知道陛下政务繁忙,也不好多打扰您,可是妾又担心您累坏了身子,所以特地做了酸梅汤和山楂糕,希望能给陛下解解暑。陛下若是不想见妾,我将东西放下便走……”
“欸,不必了,帮朕摆上吧。顺便,朕还需要皇后留在这里为朕研墨,就先别走了。”刘宏见何皇后泫然欲泣的模样,一时不由心中恻恻,柔声说道,“皇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唉。陛下有所不知,妾这几日心中难安。虽当了皇后,却始终觉得自己德不配位。”何皇后这样说着,竟然还落下泪来,“更遑论这几日妾还总梦见……总梦见去了的宋皇后。”
“她在梦中总跟妾说,冷宫好冷,她想回家去,她想去看她的父兄。可是、可是……妾有什么办法?想来,是宋皇后魂魄未去,又到了这椒房殿来。殿下,妾想着宋皇后贤德,一生也并无错处。如今人也没了,不如就放了她的父兄,好宽慰她在天之灵如何?”
若是说起这件事情的人是别的妃子,刘宏说不定还会勃然大怒,可眼前提起此事的人却是何皇后,这便让刘宏有些愧疚。
何皇后出身本就不如其他名门闺秀,骤然得宠那几日她终日惶惶不安,还是刘宏跟她保证会好好待她,又赏赐珠玉珍玩,她眼中才有了现在这般光彩。如今她忽而为死去的宋庶人求情,料想着她如今是椒房新宠,上一位皇后却是如此下场,有母家庇佑尚且如此,更别说她的家族没什么势力,难怪她会如此不安。
一想到此,他难免心软,一手握住了何皇后的手,一手又去为她擦眼泪,说道:“你别担心,这事情我会处理。别哭了。”
何皇后又是不信,一双眼泪汪汪地看过去:“真的吗?陛下不会是在骗妾吧?”
刘宏失笑:“怎么会?回去吧。这里暑气正盛,莫中暑生病了。”
何皇后走后,刘宏有些心神不定。
他本就是个不善理政的皇帝,夏日里天气闷热,早就让他心思浮躁,对着那些摊了一桌子的奏折叫苦不迭,何皇后又来哭了这么一遭,更让他的思绪乱上加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