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之前,湘云其实还是有几分担心的,虽说在郑家见到黛玉时,黛玉比旧年看着气色还好些,可连她都觉得自己被愚弄了,黛玉会不会把事情搁在心里,又闷着了,现在认真打量黛玉,却真的没有半分愁容:“我瞧着你气色倒是比以前还好些,可见是真的想通了,这才好呢。”
“劳你记挂着,真没事儿的。”黛玉能感受到湘云的一片真心:“你这些日子可还好?”
湘云两手一摊:“也就那样。我们家的情况,也从来没瞒过你们,如今也不过是照旧过日子,只是不比往年小,不能总到这里来偷懒。”她并不想诉苦,何况,自打金玉良缘的亲事定下来,她再拿黛玉与自己比一比,就知道自己其实算是在福窝里长大的。叔叔婶婶待自己并不比亲生女儿差,若说她的父母留下的家资,可万万不敢跟黛玉比。老太太那么疼黛玉,却也没有法子。
湘云想起刚才在席上,可没见到王熙凤与平儿:“怎么今日这样喜事,凤姐姐倒是不见?”
“她病了。”黛玉自然是不好将那些事情告知湘云的,她作为寄居的客人,本来也不该知道那些事的,何况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湘云又不比她,不必长住,知道不知道,也不妨碍,不如少知道些,还省心了。而且,她也没说慌,王熙凤也真的病了。
湘云一听,便说:“琏二嫂子一惯照顾我们,我既来了,也该去看看。”
黛玉之前已经去看过两回,如今湘云提了,便说一同前去。
两人一路聊天,说着无关要紧的事,王熙凤与贾琏住的院子,本就不远,很快便到了。
平儿听见她们来,忙迎了出来。王熙凤靠在引枕上,一改往日张扬的打扮,素面简装,头发上只插了一枝珠钗,面色瞧着并无不妥。
王熙凤忙谢湘云有心了。
湘云也是个聪明的,哪里能看不懂,陪着王熙凤说了几句话,她就知道这里头必然有些缘故的,不过她也只是亲戚家的姑娘,更不能说什么的。
晚间才悄悄问黛玉,黛玉不好说,紫鹃是贾府的家生子,想着湘云与贾母的关系,只拿贾琏国孝里娶尤二姐之事是王熙凤派人告官的说的,尤二姐之事,当初闹得那样大,湘云又正好在贾家玩,也是知道的。不过听了居然是王熙凤令人去告官,仍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该作何感叹,问:“那如今是谁在管家?”
紫鹃反倒是问:“云姑娘,你说呢?”
湘云看黛玉,黛玉只是笑着点头。她再惊讶,最终说出口,却只道:“那时候我说你心窄,如今瞧着这些,倒是我愚笨了。”
“你也不必如此伤感,横竖你也是来做客的,说走就走了。”黛玉不免多想几分:明明如今是一派兴盛,二舅舅也升了官,娘娘的舅舅更是进了内阁,可这她总觉得十分的微妙,直觉的不妥,只是她一个闺阁姑娘,对外面的时局所知不多,只从朝廷邸报上看到的消息,哪里能推断得出什么。便也搁下不想了。
湘云一听,可不:“是啊。你也不必伤感,如今你也是有家可回的,在这里住着,也不过是因为老太太的缘故,宝姐姐如今虽做了宝二奶奶,必定会更周到。以后也不必担心短缺了什么。”
话虽这样说,两人都是聪明的姑娘,二人交换了一下目光,便不再说府里这些事情,转而讨论起起最近做了什么针线,看了什么书。
原本湘云这次过来,是打算多住几日的,可小住了两天,发现除了黛玉这里,似乎整个府里与往常变了太多,不再是她自小熟悉的荣国府,探春和惜春也都有些变化,大家在一处,也只能说说无关要紧的话,莫名就有些话不能再如往常那样直接说出来,湘云觉得无趣,于是只住了四五日后,就向贾母告辞。
湘云这一辞,并不要紧。贾母只叮嘱,说过些日子再派人去接。老太太以为是湘云出门时侄儿媳妇交待了归期的,并不知这一次却是湘云主动提前回去。
王夫人本不在意湘云,如今更不会过问。宝钗亲自来,送到二门上,也算尽了情份。
府里上下都沉庆在王子腾与贾政升了官的喜事了,哪知道才过了两日,就传消息来,说王子腾竟然在路上感染风寒,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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