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

玉挽 菀见 1824 字 8个月前

本以为找到你,要等自己鬓发斑白。

……

迟玉挽意识昏沉,魇在梦里,不得脱身。

眼前形影走马观花,一会是形象模糊的师父,一会是明泽。

几岁来的师父身边,记不清了。师父表面严厉,哺育教导却尽心尽力,只是……只是从不允许自己叫他父亲。

林璋总一再否认:“我不是你父亲。”

小玉挽起初不解,但从不感怀受伤,称呼算不得什么,林璋同父亲已经没有分别。

梦境变换。

蓦地,一张血色模糊的脸直直倒向他,明泽躯体仍温热,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垂在玉挽怀里。

血色指印在迟玉挽干净洁白的衣服上洇开,痕迹斑驳。

楚明泽气息极微弱,奄奄一息地叹着,叫小玉闭眼,不要看。

不要看,不要哭,更不要伤心难过。他即使化作一捧灰烬,余热消尽了,也会陪在他身边。

迟玉挽脸色苍白到好似透支了全部的生命力,乌黑的眼珠涣散,灰败得像路边的枯枝落叶,风一吹便要散。

明泽、师父……

一个也抓不住。

迟玉挽仰躺着,双眸紧闭。

梦里不安,一张芙蓉秀脸露出将哭未哭的样子来,没有眼泪,喉间溢出断断续续极轻微的泣声。

叫人心脏发颤,酸到骨子里。

傅知序瞧着他,深深叹息。

这样弱质纤纤,可怎么好。

“师父在。父亲也在。”

“不怕,别怕。”

迟玉挽体内积攒了不少寒气,低烧退下去,伤寒症状没那么快见好。

隔日晌午,他手指微动,而后疲惫不堪地睁开眼,醒来了。

梦中如何纷纷扰扰,醒来悉数消散殆尽。

天气放晴,久违的暖意笼罩身躯。屋内光线明亮,迟玉挽合眼,几乎要沉溺在这片温和明媚的阳光之下。

半晌,空白思绪回笼,他的眼睫颤了颤,强撑起身。

枕边放了一些东西。

昨天飘落在地淋了雨的旧相片,被人捡起来擦干净好端端放在迟玉挽床边。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铜黄色的钥匙,一本封面褪了色的旧刊。

迟玉挽胸口发闷,忍不住咳了两声,“这些……?”

多半……傅先生怕是已经来过了。

抬眼四望,迟玉挽掀开棉被,一落地,竟虚弱地有些站不住脚。

不该病在别人家里,又睡了人家的屋子。

昨天的老伯听见屋里咳嗽声,敲门而入,“贵客可算醒了。”

仿佛提前知道迟玉挽要问什么,老伯主动开口:“先生今早离开了,贵客想要的东西已经全交给你了。”

迟玉挽倦怠乏力,双手撑在桌边,敛眉抱歉道:“等傅先生空闲,我再上门拜访详谈。”

话里拒意明显,那些东西,他不能没根没据地凭白收下。

老伯劝解:“你们父辈有交情,无所谓谈不谈,先生心存善念,他肯定会帮你。”

兴许知道大概是自己昨天提及林璋,迟玉挽才心生惊悸,晕了过去。老伯虽不知其中辛秘,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一辈子走走也就到头了,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心里不要藏事,藏久了容易得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