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玉挽手腕一疼,雨伞无声掉落在地毯上。
后背抵住车窗,触面崎岖不平,轻微的硌疼。
陌生人影倾身,冰冷锐利的面孔从阴影里显现出来。
姜青屿眼光阴郁,死死攫住迟玉挽,面上蒙了一层阴霾。
脑筋处传来的巨痛令他暴躁无比。
他的腿说是废了,神经功能并未完全缺失,长期病变导致一双腿偶尔疼痛发作,蚀骨酸疼极其难忍,每回发病,都是姜青屿最易怒躁动的时候,无人敢惹。
司机乃至姜云秉全被他轰下了车。
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自投罗网撞上门来的小可怜扔出车外,是因为认出了他是谁。
楚辙舟医院里的那位相好。
一面之缘,纤长姣好身形无端又清晰地深深印在了脑子里,还有……惊鸿一瞥的无双侧颜。
无双,意思是再没有第二个。
再加之那一声“楚先生”,并不难猜。
却不知道……
姜青屿眼神似刀,寸寸割过迟玉挽无瑕侧颜,最终定在颈部微微隆起的喉结上。
小,秀气,隐约发着颤。
却不知道……他原来是个男人。
迟玉挽路上淋了点雨,微湿的黑发披散垂落,发梢搭在白皙的耳廓上,水渍濡湿衣衫领口,雨珠没入皮肤,整个人犹如浸在一片湿濛濛的雾气里面。
天空惊起一道雪亮闪光,雷电轰鸣。
扑簌光影里,玉挽双腮雪白,眼神恬淡柔和。
即使姿势难堪,好似恍然不觉,目光清润望向面前脸色不善、甚至可以称得上举止粗鲁的男人。
这人眼睛陌生,面庞却有几分熟悉。
“青屿。”玉挽视线不着痕迹掠过他与常人有异的双腿,不错认地叫他。
模样柔弱无害,温文秀丽,靠在他的臂肘间,像攀在高墙的一簇玉雪花枝。
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眼尾星星点点晕了红,显出勾人心魄的美丽。
掌心毫无阻隔的柔软触感陡然变得清晰,姜青屿瞳孔骤缩,面色浮现怪异,浑身扎了软刺一般,心中一痒。
……
怎么?他要勾引自己?
意识到青年可能心存的不轨意图,触电般,指尖发麻,姜青屿猛然松开扼住他的手掌力道。
手段未免太生嫩了些,叫一声名字能算什么勾勾搭搭?
姜青屿骨子里就是个恶劣的人,姜鹤时常骂他恶贯满盈这话分毫不差。
接手德启集团之后好歹收敛了些,然而刻入灵魂的恶劣,再教万年也改不了。
森然,阴晴不定,从不知道什么是以礼相待。
不然也不会在即使认出玉挽“身份”的情况下,依然无所顾忌地冒犯他。
自然,里头也含着些莫名的鬼使神差,凭他的性子,应当第一时间叫他滚下车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