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泽微日前在文华殿内公然表示自己未读过四书,更遑论五经。这个时代道士不读书也是常有的事,国师不识字也不打紧。
但让一个文盲成为东宫讲官,那可就兹事体大了。
听到这噩耗,身为侍读的他回到府里也难安心。当晚辗转反侧,几乎一宿没合眼。
他本以为依照太子殿下的直性子,会同国师当堂吵起来,乃至大打出手也未可知。
然而事实却是,眼前的师生一问一答,画面分外和谐,甚至可以称得上其乐融融。
抱着狐疑态度,听了不过几盏茶的时间,陈松雪由最初的瞠目结舌,到最后盯着国师入了迷。
传闻果然不可尽信,若文盲都似国师这般才藻艳逸,怕是全大雍再找不出一个识字的了!
又听了半晌,他发现太子殿下今天的问题未免太多了些。
其实洛泽微亦有同感,谢璟应付吕天成的刁难时尚且游刃有余,怎地现在连最基础的字义都得讲上数遍?
刚解了一则疑问,谢璟又捧着书凑过来。
洛泽微按了按眉心,俯下身去看那行字:“爱之不以道,适所以害之也……”
他垂下长睫看书页,殊不知小太子的余光正在他身上逗留。
谢璟更喜欢洛泽微先前那身道袍,因为腰间的银鹤将盈盈一握的柳腰凸显得淋漓尽致。
但今天这件随手变幻而出的衣袍,同样令人移不开眼。
水青色的外袍,依旧用湛蓝丝线编织的卷云纹作为滚边,腰间玉带上坠了条靛青色松竹玉佩作为点睛装饰。
洛泽微陷入沉思时,偶尔也有小动作,比如抓些小物件在手里慢慢把玩。
现在纤长手指就在不经意地抚摸这块玉,冰白肤色同环佩幽蓝光泽交相辉映,格外惹眼。
谢璟默默看他用指尖在玉环上绕着,不可避免地想起清晨时对方几乎开到腰间的里衣领口,以及在层叠衣料下若隐若现的劲瘦腰肢。
难以想象,若将这块玉挂在那截杨柳腰上,深蓝的玉石在一片雪色中摇曳,又是何等光景?
谢璟被自己脑海中稀奇古怪的画面深深地震惊了。
以往面对各种仇家,他最多考虑如何将其五马分尸,可从未生出过如此冒犯,又令人面红耳赤的想法。
这也是洛泽微的妖术?
还是说,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厌恶这冷硬又不通人情的家伙?
“如此解释,殿下明白了?”
洛泽微冰冷澄澈的声音冷不丁在耳畔响起。
谢璟乍然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容,一颗心都快飞出了嗓子眼。
“解带宽衣,简直胡闹!”
脱口而出的瞬间,谢璟立即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可惜为时已晚。
刺啦——
洛泽微惊愕中未能收住手下力道,纸屑如雪纷纷扬扬飘落。
怒意涌上眉梢的同时,一道心音也同时在脑海里回荡——
你是师尊,你是师尊,你是师尊……
子不教,师之过!
握着腰间玉佩的手猛地收紧,直到上好的青丘水玉都快被攥出裂隙时,他才艰难找回声音。
“谢璟,你……你抄罢洞玄诀后,再挥剑一千次。”
谢璟自知理亏,心虚地别过头:“嗯。”
不明就里的陈松雪,缓缓发出疑问:“……啊?”
国师的耳垂为何突然红得滴血?
太子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殿下这是被夺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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