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生把书放到一边:抠门儿,不借就不借,谁稀罕。他倒是也没有生气,不过是嘴上不饶人惯了。
郁青把书拿过来:生小孩儿看上去真辛苦啊。
润生刻薄道:辛苦都是自找的,小孩儿又不是自己想被生出来。
郁青听出了不对:你后悔被生出来么?
润生好像想说什么,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出口。
郁青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讲话,心思就转到了其他地方,喃喃道:好烦啊,再有一年就中考了,这个暑假肯定有好多作业。
润生没精打采道:咱们一人写一半,互相抄抄就好了,反正那么简单,又没什么好写的。
郁青语重心长道:对你来说很简单,对我来说就不是了。二毛啊,你的脑瓜要是能借我用用就好了。
润生漫不经心道:用呗,再说你也不差。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声音低了下去:你说,我是不是……还挺像我爸的?
郁青想了想:是像。你们都很聪明,你的脸形跟眼窝和他长得一样。而且你俩对着外人都不爱说话。
润生喃喃道:我也觉得。
郁青知道他的心事,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慰:暑假我要去姨妈家那儿住段日子,你也来吧,山里夏天很凉快的,还有大马骑。反正在家你妈老看你不顺眼,不如出去躲一段时间。
润生闷闷道:我要去参加一个夏令营,还有个钢琴比赛,还要去看外公……再说吧。
郁青失望道:上个暑假你也这么说,上上个暑假你还是这么说……那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呢。
润生说我也不知道。
郁青小心地看着他:是不是你妈妈担心,所以不同意啊。
润生说不是。他低声道:等他们离完婚,就好了。
郁青有点儿担忧:离婚,真离啊?
润生伸手,碾碎了一只在石桌上爬过的蚂蚁。
郁青心里有点不舒服:蚂蚁又没惹你,弹开就好了啊。
润生没理他,自顾自道:你说,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可以又喜欢又憎恨么?
以郁青这样的年纪,又爱又恨显然只是个书面化的表述。他努力去理解了一下:我姐姐很好,我很喜欢她,可她有时候欺负我,我也会生她的气。
润生阴郁道:不是这种。和你说不清楚。
郁青叹气:是你没讲清楚嘛。
他们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天,麻杆儿忽然很古怪地夹着腿从二胖家冲了出来,往厕所跑去。郁青看见了,远远道:怎么啦?
润生嗤笑一声:他跑马了。
郁青奇怪道:什么叫跑马?
润生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郁青狐疑道:知道什么?
他们俩大眼儿瞪小眼儿了一会儿,润生道:就是那个。他拿起书,翻到某一页,指给郁青看:喏。
郁青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他好奇道:那你有过啦?
润生挺直的腰杆好像塌了一点,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儿郁闷:没有,他俩比咱俩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