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祁是在车祸后一周去世的。
本来就清瘦的人全靠点滴和营养液撑着,临走前身上皮包骨,只剩下脸颊上还有些肉。
人没呼吸的时候傅泽淮就在旁边,他很长时间都没睡觉了,有时候假寐一会儿就要惊醒,醒来后身后一层虚汗,喘着粗气死死朝屏幕上盯着——
直到确认桑祁还有心跳才松懈下来。
一天两天还好,连续一周如此看护,他的神经严重衰弱,导致桑祁心脏真正停止跳动时,他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梦境。
傅逢疏依旧被他拒之门外,他现在是傅家掌权人,有钱有势,稍微打击一下就能将对方击垮。
然而他懒得那么做了。
没了桑祁,一切就都没意义了。
桑祁的双亲在他高三那年去世了,后来,连唯一的亲人爷爷也去世了。
在他遇见少年的时候,少年就是一个人。
桑祁的后事都是傅泽淮一手包办的。他让人守在傅逢疏别墅门外,不让他出门,不让他来参加桑祁的葬礼。
葬礼举行的很简单,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少年永远是青涩年轻的模样。
傅泽淮给他放了花。
不同颜色的,绑成一小束,开得正灿烂的月季。
那是他们第一次逛花鸟市场时买的,放在他们学校附近租住的公寓阳台上。
桑祁很喜欢这些花,很用心照料着,两人分手后,傅泽淮将他们搬到了自己家,找人看管着。
花一直活得很好。
比少年活得都久。
傅泽淮蹲在墓碑前,盯着那束花,又将视线移到照片上。
他该注意到的,早该注意的,桑祁那样一个用心照顾花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呢?
那些爱意都是真的,喜欢是真的。
初恋也是真的。
办好葬礼后,傅泽淮去了趟桑祁老家,收拾好遗物。
桑祁的东西向来都少,衣服就那两件。不过这次房间里有一个崭新的书包,书包里放着一张录取通知书。
傅泽淮面无表情地展开,又合好。
他将这些东西全都搬到了家里,当天晚上去了傅逢疏的别墅。
整个别墅空荡荡的,唯有二楼书房有微弱的灯光。
傅泽淮知道傅逢疏在那里。
他上了二楼,站在书房门口,厚重的木板门虚虚开了一条缝。
恍惚间,傅泽淮像是来到了那一天——那个决定他和桑祁以后命运的一天。
如果他那个时候,直接推开门问清楚,那么以后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