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措辞,那小娘子在马下,仰起了桃羞李让的脸蛋,温温地道:“好巧,又见面了,原来你也在翊卫所供职。”
江枫渚皮笑肉不笑地抽搐了下脸颊,心道,原来到今日了,皇帝陛下还在小娘子面前冒领着他人之名。
非人哉!
他抱了抱拳,道:“小娘子,不凑巧,我家郎君今日不在,你可是寻他有事?”
熹色知晓郎君不在翊卫所,若是他在了,她反而不自然,只是来翊卫所看看,如今目的达到了,也该回了。
她向江枫渚请教:“还不知道这位郎君你的尊姓大名呢,相识一场,还请郎君你不吝告知,将来或许有照应。”
江枫渚嘴角抽了抽:“鄙姓江。”
熹色诧异:“原来郎君你也姓江?咦?怎会这么巧合?”
榴娘害怕再问下来,江将军扛不住把事情供认不讳,拆了陛下的台,他们这些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又被扒下一层皮来,看赊月碍手碍脚的也指望不上,她当机立断地从车中一跃而下。
来到马下,将娘子不盈一握的细腰一揽,便转身往回走。
“娘子,翊卫所事务繁忙,耽搁不得,你与这将军说上一会儿话,他只怕都要多领一道军罚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熹色不了解其中内务,对榴娘所言信以为真,自己居然耽误了他人的公务,还害得人要领罚,当下十分过意不去,还想致歉。
然而榴娘连这个机会都没给,便将熹色塞回了车里。
“老陈,驾车,回水中央,不然天都要黑了。”
命令既下,马车倏忽间跑了没了影,自甬道尽头消失。
满头雾水的江枫渚,还没弄明白,这小娘子怎会突然造访翊卫所,莫不是有所怀疑?不过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正该把他天子的皮给扒下来,好好地拷打拷打,让他风流无状,让他在外头招摇撞骗,冒名顶替他人诱拐小娘子,实非君子行径。
江枫渚举高手臂,将臂上鹰隼放飞,待拨回马头,又见甬道里不知何时急冲冲来一女郎,她挽着杏花黄的披帛,气急败坏地瞪着剪水双瞳,富丽明艳的脸庞抹有藕荷色的脂粉,但因怒恚而愈发显得嫣红。
一看到她,江枫渚便暗叫不妙,但他也只能叹了一口气,低声道:“阿妩。”
柳眉妩醋意大发,叉腰道:“表兄,刚刚和你说话的小娘子是谁?我怎么未曾见过。”
江枫渚无奈道:“没有谁,你看岔了。”
他总是这样,很不老实。
分明都看见了,看得真真切切的,他却还说没有,难道是柳眉妩无中生有不成?
再看表兄,一副不愿意应付自己的样子,似乎连敷衍都很难,便要回翊卫所,柳眉妩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那汗血马进了卫所。
她心下合计,只怕是表兄在外头遇到了旁的小娘子,与人私相授受了。
酸味裹挟着愠怒一寸寸劈裂了柳眉妩柔弱的心脏,她等了这么多年的良人,盼着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被后来者居上,令她人捷足先登了。
攥住粉拳,她不忿想道:我去见姨母,求她给个公道,那小娘子是谁,既然先招惹我,怎又去和别的娘子亲近!就算这亲事不是江枫渚定的,但他也不能背着婚约见异思迁!
马车回了水中央,三人都是一脸惫色,赊月道服侍娘子沐浴更衣,便搀她入了净室。
热汤泉没过柔腻如酥的肌肤,浸没了雪颈,水波氤氲起来,舔舐着美人粉靥,掠过其上乌黑似墨的发梢,一片淋漓而朦胧的欲景。
熹色只爱一个人沐浴,何况她们今日跟随自己去拿回身契也够奔波了,她便让她们全去歇着了。
熹色好像融化入了温水底,莹白的肌肤被柔软的水波一浪浪堆叠过来,扑得仿佛张开了全身的毛孔,消解了一天车马劳顿。
等到水温快要凉了,熹色才出来,因只是在寝房里,加之天热,便没穿多余的衣物,只换上了一身薄如轻烟的蚕丝曼罗寝衣,回到房中。
灯是燃着的,照上了绢纱宫灯,光晕略略发黄,好似流动的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