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的掌心有些老茧,触摸上去,像刮痧似的感觉,但又不会疼。
单是这股芙蕖清香,熹色便能认出是谁。
她本在出神,这会儿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脑袋顺着上首的那只手掌仰了起来,微施粉泽的脸蛋上两抹彤云,眼眸似静止水中的两团滴墨,瞳仁之中映着榴影,也映着人影,黑得发亮。
“郎君!”
那种惊喜是很假的,不是乍见之欢,是反应过来之后故意做出来的姿态。
李朝琰淡咳一声:“烧好像退了。”
那触摸额头的手掌退了,熹色又好像为了印证一样,自己也试探摸了摸,冰冰凉凉,只有一点那只手带来的芙蕖香味的余温。
“郎君,你此来,是有什么事么?”
李朝琰忽想起,那日她说,以后没事不要过来之类的话,想必此时看见了他,误了她赏景的心情,嘴里不说,心头却在骂骂咧咧的。
遂垂下眼帘,静止地打量她,想从这张伪装得简直无懈可击的假脸上,窥探出一点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熹色早想把那日的误会解开了,忙起身道:“我不知道郎君你要来,你等一等。”
她哪里像刚刚病过一次的人?动如脱兔的,一溜烟便钻进了房门,李朝琰居然也挺有耐心地在原地等着,等她再次出来时,手里边搭了一件长衫。
衣衫是前朝的式样,不是时兴的圆领短打,而是宽袍广袖,用料足,却轻薄透气,穿上去有风穿透,不会太闷。
熹色抖落开那件衣衫,试图在男人身上比划:“我看郎君怕热,就趁闲着无事,给你裁了一件衣裳,还没有绣上花。大致是按照榴娘报给我的身材做的,怎么好像小了一点?”
比到后来,感觉肩膀收窄了一些,衣长也似是不足,吊在小腿上,多少有点不好看了。
熹色悒悒不乐的,抱着衫子想着,还得再改,又要挑灯熬夜了。
原来是她亲手为他做的,见她似乎为此苦恼,李朝琰笑了下,薄唇上扬:“哦,榴娘离开我的时候,我才十四岁,你听她的?”
原来如此。
哪有人不会长高的啊?熹色居然没考虑到这点。
她仰了仰脖子,才发现面前的少年是真的高大,修长的身形,像山间叠翠的青竹,需要把脑袋仰起来,才能正面应对他的视线。
熹色又想起来雨夜的那个宽厚炙热的背,有力地托着自己,涉水而行。
不知为何,脸蛋上笼上了榴花的光泽,分明那花早已谢尽了,可她的脸不但红,还烫烫的。
幸好赊月没有眼力见地过来了,她一来,便带来了一个吓人的消息。
“娘子,你可知晓——”
赊月分明是看见李朝琰了的,但又好像没看见。
她张嘴便道:“那个陈督公,恶人自有恶人磨,也不知得罪了谁,今早被人丢在四月楼里了,浑身上下都是血,皮都让人剥走了……”
熹色这早饭才下了肚没多久,霎时一股恶心感顶到了喉咙口。
还有什么风花雪月少女情怀旖旎心思,熹色睁圆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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