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还好。
对着满枕下零零碎碎的各式坚果,少年天子磨牙半晌,眼底凝聚了一层冰冷阴沉的雪暴。
“……孽畜,留你不得。”
熹色发现自己的玉符不见了,上次李朝琰将玉符留给她以后,等人走了,她便将玉符原样放回了暗龛里。
但今早来检查时,发觉东西竟会自己长了脚,不翼而飞了。
正当她扒拉着暗龛前那幅墨画百思不得其解时,恰逢榴娘来送膳,熹色见她眼神躲闪,心跳蓦然跳得快了些:“榴娘,我放在这里的玉符去哪儿了?”
榴娘放下早膳,嗫嚅少顷,只好回道:“玉符拿去给郎君了。”
“……”
熹色倒不是怨榴娘自作主张做一些事,可是,一旦那个男人收到了这象征她想见他的玉符,他会怎么想?
一定很是得意,觉得自己魅力无限,三两下便拿下她了吧。
骆熹色对旁人没那么强的好胜心,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看他得意洋洋、眉飞色舞的那副嘴脸,银牙暗咬,颓丧地倒回了梨花木扶手圈椅里。
榴娘怕自己是好心办坏事,懊恼道:“是婆子不好,妄自揣度娘子心意了,可眼下,那枚玉符早就到了郎君手里,今日不上值,郎君一言九鼎,他是会来的,说不准这会儿车马已经到了门口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说曹操曹操到。
榴娘话音刚落,水中央院落里便传回了喁喁动静。
榴娘机敏地踏出寝居大门张望了一眼,之后,熹色便发觉她讪讪然退下了。
她心口顿时作紧,天已放亮,廊檐下步上来一道颀长俊逸的身影,四目相对。
李朝琰身着品月色竹叶纹圆领长袍,这次是武官装束,袖口收拢,用银制百兽图腾护腕圈出苍劲有力的手腕,更显细长。
他似笑非笑的,脸上好像永远不乏喜事,看起来就是个未经流乱苦楚,从小锦衣玉食什么也无需发愁的小郎君。
这一次,又让他占得了上风。
熹色不至于为此事迁怒于榴娘,但也很想告诫她,以后万万不能再替自己瞎主张了。
人都来了,熹色自然要迎上去,她做出惊喜状:“郎君。”
看吧,这小娘子果然挂念朕,只是先前装得嘴硬如铁。经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洗礼,她果然软化了下来。
要是这样,他多来水中央,和她见见面说说话也不是不可以,这小娘子还挺有趣。
李朝琰将腰间的玉符摘了下来,还给她:“在下守信,娘子要见我,召之即来。”
因是榴娘擅自动了玉符将他召来的,熹色心里头啐了他一口。不过从这事倒也能看出来,至少他是个重诺守信之人。
那便好办了,她不怕别的,唯独怕他不守承诺。
这样,等过些时候他要娶妻纳妾了,应该也会守信放她走,两不相欠的。
现在长安,她身如孤蓬,但目下的处境还算好,至少没有沿街乞讨餐风宿露的,郎君虽然性格上有些缺陷,好在长得俊俏,就不要奢求太多了。
熹色将玉符接了过来,正要说话,忽然见李朝琰的衣襟动了几下。
她好奇地僵在这里,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