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摆着两双拖鞋,一大一小,宋佳意明显还没回家。
傅斯诚有些意外,他抬腕,看一眼时间,晚宴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
他拖掉皮鞋,换上大的那双,轻步走到藤椅前,躺下。
足下轻点,藤椅一前一后晃悠着摇摆,和那天她躺在这上面,死死抓紧他的衬衣,绷直了脚尖,随着藤椅晃荡的画面重叠。
傅斯诚抬手,食指扣着领带,漠然一扯,眉间透出几分烦闷。
起身,去浴室里冲了个澡。
换上浴袍,他重新踱回藤椅,顺手拉了下落地灯,明亮的灯光将绮丽吹开些许,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幅银边眼睛,戴上。
宋佳意知道他爱坐在这个位置,于是这个抽屉便成了他的专属抽屉,除了眼镜,通常还有一两本最新的财经杂志。
这次也不例外。
他顺手取出最上面的一本,悠闲翻阅起来。
客厅时钟滴答,等到杂志阅读过半,傅斯诚抬眼,往滴答声处扫一眼。
11点半。
他收回视线,又翻了两页,再次抬眼看向时钟。
客厅悄然,没有一点声响。
杂志扔回茶几,傅斯诚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仰头,倒在藤椅上,半阖上眼。
脑子里是她缠绵的声线:“不是说晚上回去收拾我么?”
一阵风从落地窗缝里钻进来,混合着春雨湿润的气息,茶几上白瓷花瓶里插着的几支艳红的澳梅被抚得颤颤。
刚被淋浴冲走的躁意又浮上来几许,傅斯诚捞起手机,难得地拨通了熟悉的号码。
嘟嘟两声过后,电话被接通。
“喂?”大概是难得接到他电话,宋佳意声音似有诧异,“怎么了?”
傅斯诚:“还没回家?”
“对,你在我家?”
“嗯。”傅斯诚沉吟两秒,轻笑,“这么晚还不回,跟我使性子?”
回答他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麻将声。
有人在电话那头耳边调笑:“是傅家二小子?跟他说没空,打牌呢。”
宋佳意顺着那人的话笑笑:“听到没,打牌呢。你先回家吧,别等我。”
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声传过来,低低的,带了点散漫的笑意:“不吃我?”
傅斯诚眉心跳了下,便听电话那头宋佳意短促地嘶了声:“要吃——”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
短促地嘟嘟了两声后,陷入一片死寂。
-
宋佳意不常玩牌,但这是陈太太卫兰的牌局,她的牌搭子都是平日里望而不及的商场大佬们,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的。
她也不知道今天出门前,哪路菩萨拜对了,竟然稀里糊涂地得到了陈夫人的邀请,入了牌局。
她平时没怎么玩,技术不行,本就看不过来,平时几百年不主动联系她的傅斯诚,还添乱打了个电话来。
宋佳意盯着牌面,耳朵夹电话,敷衍回了他几句。
轮到她摸排,指头刚碰到麻将,还没摸起来,就听一声:“不吃我?”
她抬头。
厉凛坐她对面,小臂懒懒搭在扶手上,手指夹着张牌,有一搭没一搭地来回把玩着。
宋佳意低头,看自己牌面,手里真的有个搭子。
她两手并用吃了张牌,回头才发现,傅斯诚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挂掉了。
陈夫人坐她下家,松松打了张牌,笑:“还是厉总厉害,连对家手上有什么牌都能猜到。”
厉凛摸张打张:“陈夫人不也猜到了吗?”
陈夫人玩着牌面的手指略顿,她看向厉凛,后者没瞧她,歪斜在座椅上,垂眼盯着牌面,轮到宋佳意摸排时,他才抬了抬眼。
陈夫人顺着他视线扫过去。
宋佳意认真看着牌,目光专注,顶灯洋洋洒洒在她透白的脸庞上,半弧形的睫毛阴影扫在眼下,随着她目光轻颤。
她在牌里拆拆捡捡,终抽出一张,出牌时手臂往前伸,线条浑然天成的舒展,像一柄白腻润泽的玉如意。
静时美,动时更是无一处不美。
陈夫人内心啧啧。
宋家真是出美人,她爸爸年轻时在圈里就是出了名的英俊,生个女儿更是青出于蓝。
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觉惊艳,别提男人。
陈夫人心思流转着收回目光,问宋佳意:“听说你们辰宋想开条新产品线?”
宋佳意没想到陈夫人会主动提及这事:“对,卫总消息灵通。”
她摸牌的动作稍缓。
等着陈夫人下句话释放的信号。
陈夫人慢悠悠地说:“可惜了,我们公司最近两年都没这个打算,不然还能和辰宋合作。”
宋佳意一颗心微沉下去。
却听陈夫人停顿片刻,接着道,“不过,我听说宏远有进军医疗行业的计划。”
峰回路转。
宋佳意下意识抬眼去看厉凛,男人松散斜歪着,垂眼盯牌面,不置可否。
陈夫人轻轻笑了下,抓住宋佳意的手:“行,牌桌上不说这么多。佳意这姑娘,我今天一见就喜欢,厉总那边要是有机会,别忘了辰宋就行,当卖我个面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