籁难以察觉地瑟缩了一下，男人于是直接拉住了她的小臂，将她向前带了一步。

空荡荡的袖幅被撩起了一小节。

是手臂吗？更像是手臂的骨骼，被缝在了蓝色的玻璃之中。

“结晶化？”

许久以前，他曾经从静音的口中提过这个词，现在不自觉就对应上了。目光不禁又扫过她的颈侧。

也似有蓝光照映。

“这就是你付出的代价吗？”

籁沉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垂下眼。

“在神殿里，你有意将自己安排在最后许愿，就准备好承受这一切了？”

“宁愿欺瞒你的同伴，也要独自承担。”

她是最后许愿的，用自己的愿望，涵盖了所有人的愿望，因此交付所有对价的总和。要从地底带走所有人，以及那个国家的核心，需要付出什么呢？

现在看来，显然包括她身上大部分的血肉。

她摇摇头，辩解道：“我当时，也不确定。”

“但是你并没有告知风险，即使是相当有限的信息，你也没有选择和队友分享。”

在他地一再暗示之下，她仍旧选择了隐瞒。从她不用伤害自己就可以随意使用传送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起疑了。

血肉的献祭，本质上是术式启动的燃料。未能获得完全的森守的她，想要依靠自己的鲜血补充力量上的不足。

用于传送他们往返森之国的绿色石牌，实际上就是森野族人的尸骨燃烧后的结晶。

但如果森守的另一半力量已经回到了她的体内，这些启动剂就不需要了。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说与不说有什么分别呢？风险并不会因为我告诉了你这些情况就被消除，并且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寻找更好的办法。”

“我说了，你们会选择让我承担吗，即使能承担得起的只有我？”

他们只会将更多宝贵的时间花在相互说服上，然后一起埋葬在那里。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森野，或许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独自面对险境，是因为你觉得死亡就是最坏的结果。”

“但你想过被留下来的人吗？对于鸣人和鹿丸来说，没有得到过你任何的说明，就要被迫面对你的离去，这何尝不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他们的余生都将活在‘明明可以’的内疚和悔恨中……“

“看来我，到现在也没有能教会你最重要的东西。”

他声音嘶哑，反常得让人轻易看出了他的克制。

“请相信你的同伴，他们能够和你一起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案，也有与你一起面对危难的勇气，如果是一定要牺牲谁的选择……就算是这样冷酷的选择，他们也拥有相应的权利！”

说到这儿的时候，卡卡西深邃的眼眸中已然没有了她的影子，明明空洞的瞳仁里，却有什么在沉痛地汹涌着。

那是记忆的洪流。

他剧烈却隐忍的情绪在少女的心房上引起了共振，她不自觉地轻轻摇了摇头，想要否认，却不知该否认什么。

“那卡卡西老师，也是相信着我的吗？”

她低头苦笑了一下：“您可知道，在佩恩入侵的那场战争里，百分之五十的您，已经成为死人了。或许，在遥远时空的某个世界中，我也已经失去了您。”

“我做的，也许不对，每一次我都有借口为自己的鲁莽开脱。但是，只有一点我很清楚，信任是相互的，如果只是单方面的转移自己的压力，那不是信任，那是依赖。”

“所以，请您也相信我吧，相信我是这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因为爱自己，所以怕死，因为爱自己，所以怕浑噩地活着。“

“相信我是爱你们的，因为爱着，所以不惜一切也要保护我所爱的人，因为爱着，所以哪怕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带着善意挂念着我，我就绝不可能放弃自己。”

“我并不是怀揣着牺牲自己的觉悟许下愿望的……“

”而是心怀着对于清醒与宁静的希冀，和这世界的混沌做了交易。”

她说这句话时，忽而抬起了眼，眼中无双的清亮仿若一束晨光，穿破了堆叠在他梦境里，经年不去的黑云。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