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中的血腥凯撒,慢慢地说:“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从不会留对我表露出仇视态度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既然做了坏事,灭口就灭干净点,别给自己留下后患。”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很奇异,不像是通常撂狠话时会带有的狠意,而更像是一种嘲讽,又带着些许快意,但最奇怪的是还有一点微不可查的遗憾——我很难确切地描述出这到底是什么表情。

他的酒已经彻底上脸了,整张脸烧的通红,愈加显得皮白肤嫩——这会看上去才像是个少年模样——但眼睛却异常的亮,他定定地望着我,慢慢重复了一遍:“斩草不除根,是我所见过的世界上最愚蠢的事。”

他又笑了起来:“况且……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伸出手,掩住了他看向我的眼睛。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动,就连嘴角也还是上勾的——我能感到他的眼睫毛扫过掌心。

可是我觉得很难受——明明他在笑,可为什么……我会觉得他的眼睛在哭呢?

我们保持着这个姿势相对无言了一会,直到他重新开始动作。

他的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阵,像是在找他的酒杯,我把血腥凯撒递给他,放开了捂着他眼睛的手。他没有再看我,但也没有恢复平时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沉默地喝着酒。

一杯酒喝完,我也就和他道别了。

一边走一边回忆,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君度房间的门口。

君度的房门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基地金属门,门口上有一个黑框金底姓名牌“君度”。

我敲了敲门。

门里没有声音。

我耐心地又敲了敲。

我听到了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还有慢悠悠走过来的脚步声:“谁——呀?”

我说:“是我,白——”

我话还没说完,门被猛地打开——君度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握着扶手,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连腰带都还没系,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膀上,站在地上的脚没穿袜子也没穿鞋。

一看就是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了个衣服就来开门。

他打着哈欠把头发拨到背后,转身迎我进来:“怎么突然来找我?”

我看了一眼他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头发,把他摁在了床边,转身熟门熟路地翻出了他压在水杯下面的梳子——这家伙不仅人乱糟糟的,房间也乱糟糟的,东西放的东一榔头西一棒,用完从来不归位。

他乖乖地坐在床沿上,两手分别撑在两侧,歪着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