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之夜

不管怎么说,老欧他们来得恰是时候,欧阳喻将照看孩子的重任暂时交给他们,自己得以抽身。

“这么晚了,你还去哪啊?”欧建荣表情有些不悦,小豆芽的病情还不明朗呢。

欧阳喻想了想,郑重道:“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去见她孩儿的妈,你说重不重要?

……

凭着一股子蛮劲,欧阳喻没有理会脑内萦绕的警告声——五年后的重逢对她和窦乾而言将是多么动魄惊心。

她只知道,她想见她,所以她来了。

经过一些可略过不表的波折,欧阳喻踏上窦乾所在病房的楼层。

正对着电梯口出来,迎面是点着灯的护士台。

对于深更半夜闯进来一个形迹可疑者,值班的护士她害怕却也壮着胆子上前:“你是什么人?晚上十点以后不开放探病。”

“抱歉,我来看窦乾,我想你应该知道她的名字。”在上来之前,欧阳喻已经打好腹稿,现在要做的只是从容不迫地宣读出来,“我刚从国外回来,得知她出了车祸,一下飞机就赶过来。护士小姐,请你通融一下。”

说完,欧阳喻还愿意将身份证件“抵押”在护士这儿,表现得诚意十足。

“你是窦医生的朋友?”护士放下一些戒心。

略一迟疑,欧阳喻还是选择了那一重叫人无可指摘的身份:“我是她孩子的妈。”

孩子的存在,总能将两个人的关系捏合一紧。因此,护士没再多问什么,甚至没有收走她的身份证,就给她放行了。

……

推开过道尽头的一间单人病房,长月勾勒出病床上寂寥的身影。

窗外,分明入了夏,仍有柳絮飘飞,荡漾起一片薄雾似的朦胧。用以通气,窗子开了一条细缝,蝉鸣声时响时轻。

绕到窗边,黑漆漆的玻璃映出欧阳喻难得一见的幽邃的眉眼。

再一回头,床上的人仍是睡得毫无防备,呼吸清浅而有节律,不为欧阳喻闹出的这少许动静所扰。

欧阳喻就势扯过旁边的椅子,扶着大腿坐下。

月光总是更喜欢与冷色调为伍,月色之下,雪白的面庞犹如二月里的冰雕,浮动着即将融化的脆弱,仿佛眨眼间,她就会随水汽蒸发不见。

窦乾瘦了。

她从前就是一副硌人的骨头架子。

欧阳喻一度以为,这样消瘦的人,已经没有再瘦下去的空间。

然而……

她还是低估了这人糟践自己身体的进程。

不自主地伸手替她掖掖被角,欧阳喻挑了挑唇,在想窦医生是否还像五年前那样对泡面情有独钟。

吃垃圾食品会胖。这一条准则从不在窦医生身上奏效。

大概是这人膳食营养太不均衡,工作强度又高,她很容易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