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面对自己过于陌生且没有应对前例的状况时,总是会先习惯沉默。来观察局面。
盛连景疑心自己生气把别人弄生气了,他又睁大了眼睛:“你不会生气了吧?可是我也还在对你的行为有点上火。”
小盛同学逻辑诡谲,直接把话题带歪。
“我生气让你生气,你生气让我继续生气。”他说,“我们俩坐在这里气一早上,能不能构成传说中的永动机,括号惹人生气版?”
这时,邵迟便感到自己必须开口说话了。
主要是他再不说,他根本就猜不到盛连景能够把话题带偏成什么样。
让自己先前因对峙而无一事绷起的肩膀松懈,给了对面一个舒缓的肢体表达,邵老板才开口,斟酌着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有点……新奇。”
盛连景:“新奇?”
“对。”为自己方才的感受找到了一个折中说法,邵迟把那些复杂情绪暂且汇聚成一股,只对盛连景透露着了部分真相。
“挺久没有人这么跟我说话了。”他说。
而这一句里包含太多。
有些情绪他以为自己不说明白就不会有人发现,他觉得自己能用一个形容词把所有感受覆盖,并传递出去。
但可能盛连景一直都太认真地去看人,注视着邵迟的目光也太不偏不倚了。
小盛同学看了邵老板一会儿,竟奇异地没往下追问,只慢慢“噢”了一声。
两个人这会是身处球馆,就在球馆的更衣准备间。
邵迟在包了一个月的球场后,为了方便,便也包了一个月的私人更衣室,在这边的储物柜里放了两套便装与两套网球服,每次能直接过来换装,都不需要带衣服。
发现他状态不好的小盛同学在更衣室里堵住了他,两个人争执起来前,邵迟已经打开了柜门,一只都手伸进了柜子里,正握住一套网球服的悬挂衣架边缘,预备将球服往外取。
“邵老板。”盛连景朝人迈了一步,在更衣室里离人更近。
邵迟拿着那副衣架的手已经半天没再动过了。
盛连景隐约感到对方其实是听劝的,也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他缓缓抬手,以一个邵迟能随时把自己推开的力度按上了对方手臂,再手动“操控”对方,把那本来是要取出的衣架往衣柜深处推了回去。
盛连景按着邵迟还握在衣架边缘的手腕:“那些话我今天对你说了,你要不要稍微听它们一下?”
邵迟握着衣架的手就松开了。
也是从这一回,“实习生小盛”成功干涉过邵老板的行动决策起,邵迟模模糊糊地感到,自己和盛连景的关系又变化了一点。
两人因为长跑打卡与练球的事本身已是天天见面,还总一块去吃早饭,几乎成为了传说中的“早饭搭子”,关系提升是理所应当,可以预想。
但他们又跟普通的关系提升,从“算是朋友”变成“更加亲密的朋友”的那种状况不太一样。
邵迟觉得自己似乎让渡出去了一部分权力,盛连景从那天开始,有了一点能管他的意思。
变化是显而易见,邵迟却不知道这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