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迟为这句话挑了嘴角,但他又否定:“也不是。”
他只是没有那么多选择。
普通的大学生,可以选择悠哉悠哉的度过校园生活,除了上课与考试,能把大把闲暇投入到发展兴趣爱好,参与活动。如果想要充实丰富自己,也可以选择把闲暇时光拿来考证,拉绩点,赚额外学分,跑实习,有能力与人脉些的还能跟着老师做项目,打比赛。
后面那种主动充实自己的人一般会被称作“卷王”。
但那种卷王式忙碌也都是自己选的,和没得选不一样。
邵迟没有一个好的出身,高中的时候度过了一段荒废岁月,那些浪子回头后成绩扶摇直上,一年半载就能逆袭成学神学霸的奇迹放在现实里极难发生,就算是真罕见的能发生,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便意味着它仅会眷顾极少数人,而邵迟从来都不是被眷顾的那个。
他勉勉强强挣扎捡回书本,考了一个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的成绩,大学留在了这座他从十三岁起到处流浪的城市,刚满十八岁便要开始琢磨如何经济独立,一个人也要自足温饱,负担起自己的生活。
他不忙,就没办法养活自己,再顺便供自己读书拿毕业证。
他没有家庭给自己作底气,得学着自己给自己谋出路,找就业方向。
二十岁时误打误撞踩中了风口,在互联网的黄金时代开端凭一个如今来看很基础的app模型,给自己赚到了第一桶金。
往后是越发的忙碌。
有底气的人可以去尝试多种选择,可以将摆在眼前的每条路都摸索一遍,不断试错后再抉择出那条路于自己来说最合适。
邵迟的面前从一开始就没有路,他磕磕碰碰自己踩出了一条,不敢左顾右盼,怕唯一的路也会因为迟疑而被收走,只能一脚踏上去就开始狂奔,不分昼夜,不能回头地扎进去干。
盛连景没能获悉邵老板的全部创业史,那横亘了邵迟整个“20—30”生涯的经历讲起来太漫长,也过于冗长,更何况小盛同学是来看望已经转正为家猫的大黄一家,又不是来听邵迟个人专场讲座的。
邵迟只简单提了两句自己以前需要平衡工作跟学习,一不小心便把自己忙成只陀螺。
盛连景贴心地不多问关于“你为什么需要自己负担自己生活”的部分——体贴得几乎不太符合他这个年纪,不像个容易在二十岁出头毛毛躁躁又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
盛连景只是说:“你那时候,就完全不给自己找一点放松?”
小盛同学听起来更关心邵迟的健康部分,他还说:“长期身体和精神都高负荷运转,很容易把人拖病的。”
邵迟轻微一顿。
“偶尔。”邵迟说,“我也还是会给自己放松休假的。”
只是他的放松方式大多与白昱程绑定,这是不方便对才认识没多久的小孩讲的部分。
忙碌的邵老板以前是否给自己放松休假,会依照着他那周或哪个月能否和白昱程见面来定。
他的休假行程约等于白昱程和他见面的行程。
有时,邵迟忙碌间被白昱程托着帮一个忙,又或者他去主动给对方送个礼物,带点东西,那些简短的相见也被他当作忙里偷闲,是压力日常下的小小放松。
邵迟赚的第一桶金大部分用来还了外债,一小部分被他拿去缴房租水电,剩下的,当时恰逢圣诞节,某款品牌的手机最新机型高调上市,白昱程提前约半个月就在社交平台表达了喜欢,在发售前一晚又对自己必定第二天就能用上新手机的富x代室友流露了羡慕。
邵迟顶着12月末的凛冽寒风去排了个队,第二天将新手机送到了白昱程面前。
白昱程为新手机惊喜不已,直夸那是对方收到的最好的圣诞礼物。
邵迟站在对方面前,听白昱程一边对手机爱不释手,一边眼睛里都溢满笑意对他说:“还是你对我最好。”
邵迟就觉得他也得到了礼物。
他不记得自己那会儿回复了白昱程什么话,只记得自己好像长达两个多月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他可能真的很容易满足,一丁点正向的情绪反馈,就能够抵消他对自己苛刻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