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邝如英从小身子弱,脾胃不好,白面基本上都默认是给邝如英吃的。这回还是因为难得出远门,本着穷家富路的念头,叶萍才在高粱面里和了白面。
邝如虹一个高粱馒头下肚,看见邝如英手里还捧着包子,不由得担忧问:“二丫,还难受不?你咋不吃?”
邝如英把手里的包子掰开,想了想,又掰一次,分成四份。
“我吃不了这么多。”
叶萍和邝如虹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讶。
二丫从小性格就独,自从她爸辞职下了海,她更是每天都想着跟着邝大庆去南方吃香的喝辣的,在家对叶萍和邝如虹都没什么好脸色。
平时连个烧饼都要悄悄独吞的二丫,竟然愿意把肉包子分出三份来?!
叶萍把包子推回去,“妈吃饱了,二丫吃吧。到站还得再做一宿车呢,你多吃点身上才有力气。”
邝如英又看她姐。
邝如虹明显有点心动,正在悄悄地咽唾沫。她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也只比邝如英大三岁。
今年食物的姑娘正长身体,无时无刻不渴望着食物。
但她也说,“二丫身体还没好,你得多吃点。”
邝如英就觉得从醒来到现在,一直压在胸口的憋闷感突然一轻。
她上辈子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因为她有个弟弟,还有一对重男轻女的爹妈。
她从小到大都在拼命地为自己争取资源,哪怕是上学的一支铅笔,哪怕是吃饭时的一筷子鸡蛋。因为如果她不争,那些就都是弟弟的。
“你一个姑娘家家,以后还不是得依靠弟弟?”
“这么贵的水果,你这败家玩意也舍得买?给你弟弟留着,等他回来吃!”
“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将来嫁了人啥用都不管,给你弟弟好好补一补英语才是正经!”
……
家的阴影笼罩着邝如英,甚至在她断绝联系出走,在大城市的五星级酒店打拼出一片天地的时候,她还会像没见过好东西一样,渴望独享一份蛋糕,一只苹果。在领到第一份工资那天,她花了好几百块买了一箱车厘子,一个人在家里吃到呕吐。
她终于不用“谦让”了。
——成为被宠爱和包容的对象,这是邝如英从来没奢望过的。
感慨只是一闪而过。邝如英拿起四分之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好、难、吃!
包子馅是猪肉粉条酸豆角的,酸豆角发酵没到,又咸又硬。肉沫剁得那叫一个碎,跟土沫子似的,咬一口连一星肉丁都找不见,嚼在嘴里,还有股猪腥味。
最关键的是,这包子皮虽然是白面的,外皮却硬得一个劲掉渣,根本没有发面包子的暄软。
这些材料,居然做出这么难吃的东西来,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这一口价值四分钱的包子,吃得邝大厨的职业病要犯了。
——粉条焯水不能太早,这样包的时候粉条子才能不犯坨发黏,蒸出来才有那股软糯q弹。猪肉馅里要搁葱姜水,四肥六瘦,花椒面拿开水一泼,拌上劲……
“二丫,二丫你发什么呆,吃呀!”
邝如英被喊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捧在手上的包子才咬了一口。
她把剩下的包子推给叶萍和邝如虹,“妈,姐,你俩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