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事实证明,她那个死无全尸的亡夫,从没真正俯下身去听一听亲人、族人的话。才让她用延续血脉的鬼话,轻而易举地说服君姑归家小住,借母亲的手上书揭发那个蠢货,让他诛九族的罪名缩小到夷三族。

可惜这人不等圣旨宣读完就自裁了,否则她该先和对方义绝,而不是以罪妇的身份充入宫中。幸好凑上了皇帝怀孕生子,不然还得再找时机摆脱身上的罪名。

要她说啊,盛名在外的谢有容也不过尔尔。泱泱大周,有才华的人如过江之鲫,他却被捧得连君臣本分都守不住。就像她的亡夫,从小就被家族中人围着,又是族中嫡系,又是房中长子,享受人世间最好的衣食、受教于最博学的师傅,养得不知好歹、骄傲无比。

即使勉强懂得一些为人做事的道理,举手投足间大差不差能装个模样,却总能在某些时候让周围的人意识到,也就是这么个东西。

谢有容出身大族,却不明白他真正为外人所看重的是背后的家族;血脉高贵,却不清楚他真正为皇帝所容忍的是来自亡母清河郡主的遗馈;饱读诗书,却不懂得在知晓皇帝怀孕产子时第一时间要坐稳的是“父”的位置。

他和皇帝之间,难道最重要的矛盾是孩子的血缘吗?

不,是孩子的名分。

这一代代的男人,靠的正是占有妻肚的名分,才能称自己是后继者、有后继者,才有资格占有这广袤的土地和无边的权柄。而姬羲元要做的,就是将这女冠男戴的名分废去,盖上永固的、属于她的痕迹。

谢有容做的最大的罪过,就是他第一时间没能领悟真相,却在后来明白过来,并且让人从阿四那里看出了他的心思。

心思不动,可活;动作在先,犹可活;偏偏慢了,且为人所知,必死无疑。

孟予悠然夹起盘中仅剩的烤羊排放入口中,这羊肉,就是得肉中带筋,咀嚼着最有味道。

下一刻,阿四穿着肚兜寻着味儿出来:“好香啊,孟妈妈在吃什么?”

不等她说出一句“我也要”,孟乳母咽下口中酥脆,拿起小炉上温热的蛋羹笑道:“厨下特地在蛋羹里铺了一层细肉,又用热牛油点了点,芳香扑鼻,正等着四娘来吃用呢。”

垂珠和绣虎举着蒸笼和细布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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