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打算把每一家都这样问一遍吧?”
张骤看她:“是。”
吴瞳定了他一会,真心实意地嗤笑了出来。
“好啊,你继续问。”
她倒要看看张骤到底能问出什么来。
“最后一家。”
张骤说完,就转身走去了那户人家。
敲门等了约莫五分钟,里面才有声响。
“谁?”张骤靠近门,开口,“madelyn”
里面的人没敢迟疑,立马打开了门。可依旧警惕地只开了一条缝。
“你说谁?”
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探出头。
张骤掌住门沿,微微弯下身子。
“你看外面。”
那人迟疑了一下,朝不远处看了过去。
门口的路灯因为暴雨已坏了很久,此刻天光昏暗,他只能看出一个纤细的女人正安静地站在暴雨里。
倾盆的雨珠砸落在她的身上,然而却丝毫没有嶙峋破碎的观感。
她站得笔直。
暴雨的缘故,她又站得远,屋里那人看了半天,才迟疑道:“真是曼小姐?”
“是,不过你们叫她这个名字?”张骤低声问。
“是啊。”
“她全名是什么?”
“不就是曼德琳吗?”
张骤应了一声,没再追问。
那人又问:“她的房子还在前面,老陈一家给她看着呢。怎么要住我这里?”
“她不想走了,摩托也开不起来了。她会付你钱的。”
“这样……”屋里的人还是有些犹豫。
“她今天就想住这。”张骤说道。
屋里那人静了一秒,立马把门打开了。
暴雨愈发的猛烈了。
吴瞳看见那家人把门打开了。
张骤重新走回她的身边。
“有点本事啊。”吴瞳调笑道。
张骤去推摩托。
吴瞳抱胸走在他的前面。
屋里人朝她问好:“曼小姐好啊。”
吴瞳站在屋子里,问他:“我住哪间?”
那人明显局促,有些结巴道:“我家……我家就还有一间空着客房,小孩逢年过节才……才回来住的。不知道你们——”
“哦,我不介意。”
那人就把吴瞳领去了那间卧室。
张骤紧跟其后。
“曼小姐,我去拿床干净的被子。”
那人说完就退出了房间。
吴瞳在挤她发梢上的水。
滴滴答答,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你姓曼?”张骤的声音从后而起。
裙子全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吴瞳松开自己的头发。
她后腰靠在一侧的桌子上,抬眼望着张骤。
这样的雨夜里,他也浑身湿透。
屋子里仅放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床,他没有关门,但是狭窄的走道叫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微妙,形成天然的密闭之感。
有潮湿的、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或许是在暴雨里走太久的缘故,她脸色变得像一张白纸,然而湿漉漉的头发卷曲着勾勒在她的脸侧,她上扬的眉眼望过来,像是蓄谋已久的聂小倩。
“是啊,”吴瞳眼角笑起,一字一顿道,“我都还没和你做……自、我、介、绍。”
她倾身,就察觉到他口鼻之间呼出的热气。极近的距离,张骤却一步都没有后退。
吴瞳脸上笑意更甚,她抬眼望着他,伸手摸入张骤的腿侧。细细的指甲缓慢划过他紧实偾张的肌肉,张骤未动,她就慢慢地伸入他的口袋。
探下去,摸到他的铁制烟盒。
吴瞳抽出一支烟。
“你好,我叫madelyn。”她说,“你也可以叫我曼小姐或者mandy。”
吴瞳微微靠后,拉出点烟的距离。
猩红的火光在她的脸庞上跳动、摇晃。她双眸却挑起,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手指捏住微微潮湿的烟嘴,放入了柔软的唇。
随后闭上双眼,湿漉漉地坠下纤长的睫毛。
张骤微微俯身,要从她的手边拿回烟盒。
脸颊相错的一刻,他看见她双眸又睁开。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双眼朦胧地朝他弯起。
呼吸在此刻没来由地屏住,张骤的身子定在了原地。
那双淋了一整晚大雨的双眼就这样安静地望着他,婀娜的烟雾从她丰润柔软的唇间升起。
他忘记自己是要来做什么。
只记起她刚刚唇齿微张,三个音节的名字在她的嘴里生出玲珑的韵律。
——她说:
“你好,我叫ma—de—l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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