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在这瞬间急刹。
张骤一只脚踩在地上,偏过头来。
漆黑的深夜里,他一双眼眸剔亮,望着吴瞳:
“只有正常人才会报警。”
吴瞳直直地回望他,挑起眉毛:“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正常人?”
张骤摘下头盔。
吴瞳似能感觉到他此刻头盔里涌散而出的潮热,将她裸露在外的面颊灼烫。吴瞳觉得口舌发燥
“如果你是,你现在不会在我的车上。”
他话语几乎轻描淡写,吴瞳盯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张骤:“下车,这段要走过去。”
张骤不为所动,他一手摘了吴瞳的头盔,叫她下车。吴瞳却仍坐在摩托后座,一动不动。
“我付的是坐车的钱,不是走路的钱。”
她双臂随后撑在后座上,仰面看着张骤。
山间水汽更甚,拂面的风都带着柔软的潮意。
树木气息涩而冰冷,无声地在两人之间穿流。
等候张骤的反应变成吴瞳此刻最大的乐趣。
昏暗的夜色里,手指按在他摩托皮垫上的触觉最为清晰。
他身上的皮肤也是这样吗?
韧而富有弹性。
“想好了吗?”吴瞳出声催促。
张骤却重新把头盔戴去了她的头上,扣住搭扣。下一秒,吴瞳听见摩托发动的声音。
“那你坐好。”他说。
吴瞳刚要开口,摩托在瞬间冲了出去。她几乎要被甩出去,张骤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身体在被撕裂的边缘救回来,重新靠上坚硬而滚烫的铁。
呼啸的风声将他的声音传来:
“抱紧。”
一段因小型泥石流而无法穿行的道路,张骤原本打算叫她下车,平稳地步行走过这一段。
不过,既然她不愿意。
湿软的泥土不可多加停留,于是飞旋的轮胎在泥土受力坍塌的下一秒就疾驰远去。
他彻底变成黑夜里前行的猎豹,不再在乎后面的人是否舒适,泥点如同雨点般被甩起在空中,吴瞳的呼吸被强制停止。
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像是那天路虎被撞下山崖。
她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看见天地倒转、万物破碎。
只不过这一次,张骤稳稳地接住了她。
他们重回平稳,越过了那一段泥泞。
摩托继续朝山上行进。
天色逐渐变成浓重的靛青。
吴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察觉到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的头盔被人摘了,口鼻间有清新的树木的气息,还有她不熟悉的烟草味。
“醒了就下车。”身前的人传来声音,“日出还有一刻钟。”
吴瞳就坐直身子,扶着他后背下了车。
难为他找到了一处观景台,不然吴瞳的高跟怕是一步都难以在山间行走。
张骤也从摩托上下来。他把头盔挂好,低头去车尾的包里拿什么东西。
吴瞳坐在了观景台的长椅上,双腿叠着,慢悠悠地看着张骤。
他明显等她醒来等了有一会,此刻这支烟已经尽了。他掐灭丢进垃圾桶。
包里拿出来的是矿泉水,张骤递了一瓶到吴瞳面前。
她坐在长椅上,双臂后撑着。
一双黑色的眼眸朝上看着,笑盈盈的。
“我打不开。”
张骤没收回手,他拇指与食指捏紧微旋,盖子便被打开了一条缝。
吴瞳眉毛微扬,伸手接过了他的水。
她只喝了一口,就放在一旁。
张骤没坐到她的身边,而是斜靠在自己的摩托上。
吴瞳去摸自己的烟。
早些时候下雨的缘故,整个烟壳都泡软了。
“都不能抽了。”她话语里遗憾意味浓重,然而表情意有所指地看着张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