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要说什么呢?黎英不知道,但他要说点什么的。
“你的颈骨断了,是治不好么?”黎英问的冒犯,也问的恳切。
狄飞惊是有武功在身上的,不然他绝不能做到颈骨断了还延续着一口软绵绵的气,只是他为什么不治,这就是黎英要问为什么的问题。
“我的颈骨已经断了七年。”
狄飞惊回答的同样很恳切,潜台词不言而喻,治不治的决心看起来也是很坚定的。
七年,熬着这样的苦痛过了七年,不禁让黎英想到了另一个人。
同样是一个病痛缠身的人,那人却病了十多年,未来或许还要长长久久的病下去,只是他那是心病,心病解开了心结就有的治,而颈骨断了的身病,又要用什么方法来治?
“你们这些抱病的人,好像都不愿意治病。”
狄飞惊如此,苏梦枕如此,他所认识的病人好像都不愿意治疗自己的病,无论心还是身,都宁可拖成终身的残疾,或者折损自己的寿命。
“如果病能治得好,多的是人愿意去治。”狄飞惊依旧是笑着的,嘴角挂着一抹柔柔的笑意,只是他低着头而黎英在高些的地方看着他,笑容再温和也难免凸显几分诡异来。
多么可怜!黎英又在哀叹了。
又多么可爱的笑!忍受着颈骨断了的苦还能笑出来,多么可爱的毅力才能笑的如此淡然,黎英几乎也想跟着他一起笑。
窗外雨声渐渐响亮起来,黎英探身往外看,目光几乎和之前的狄飞惊重合,从这头望到看不见的那头。
他没有问是不是狄飞惊布置的这些,也不问布置这些要做什么。
烟雨依旧朦胧。
人影也朦胧。
雷滚依旧在得意扬扬说话,三箭将军也愿意附和他,这样的权威让雷滚感到高兴,他的权威被证实他就会高兴,他一高兴,他就会说些在豆子婆婆看来天方夜谭的牛皮话。
他的牛皮突然被打断了,有两条杂鱼顶着雨匆匆跑进来,神色带着慌张,雷滚还没来得及板起脸树立自己的威严,他的眼睛已经看到了一道鬼似的影子。
苏梦枕已经到了,隔着宽阔的空地,雷滚的目光和苏梦枕刀面闪过的光对视,再眨眼,那道身影已经掠到空地中间,雷滚的手也已牢牢握在自己的锤子上。
雷滚的血也滚烫。
不论他牛皮吹到多大,在世俗大众的眼里,苏梦枕的对手永远都是雷损,唯一的雷损,只有他们站在不胜寒的高处遥遥相对,而他雷老五要和苏梦枕正面对上,这约等于和雷损正面对上还抱着杀了他的想法,这怎么能不叫雷滚浑身发烫!
他的血烧到浑身都在躁动。
再眨眼,刀光已到跟前。
同样到的,还有一丛艳丽的血花在半空之中绽放,而雷滚的锤子还没有拎起来,苏梦枕的刀已经砍落了一颗人头。
谁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