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飞雄和白鸟澄音的性格都很不同凡响。
但真要说的话,影山飞雄是对排球有着超常的专注力,而白鸟澄音恰恰相反,她有着超常的自制力。她做什么都掌握着一个尺度,对自我和他人的认知都非常清晰,每一步都踏在合适的位置上——七海诚一郎说她也有些做二传的天赋,因为她对场上每一个人的动向都了如指掌。
白鸟澄音十动然拒:“谢谢,但是我没有组队打排球的打算。”
这时候的白鸟澄音十二岁,依旧没有去上学,而是靠着一手钢琴杀穿了各种国际大奖赛。她自己作曲,把作品寄给了远在俄罗斯的钢琴家、作曲家、编舞大师卡扎莱昂·瓦科列夫斯基,获得了做他学生的机会。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各项身体机能甚至还胜过大部分同龄人,于是白鸟夫妇也终于同意她去俄罗斯。
七海诚一郎也要准备离开宫城前往东京就职。
他在体育馆上了最后一节排球课。影山飞雄和白鸟澄音都去旁听顺便帮忙了。临走前他请两人吃了一顿关东煮。
送走七海诚一郎的时候天快黑了。两人并肩走在寂寥的街道上,天空居然开始缓缓地飘小雪。
冷风有些刺脸。
“飞雄你走前面——”
白鸟澄音的脸贴在影山飞雄的背上,整个人恨不得缩进毛绒衣领里,两只手都在影山飞雄的兜里。她就像只树袋熊挂在影山飞雄身上,两人一起艰难地挪动着。
“这样的话还不如我背你走。”
“不要。脸还是会被风吹到啊。再坚持一下,我家的车子就在前面。”
“你这么怕冷还去俄罗斯……”
“嗯?飞雄居然知道俄罗斯的地理位置吗?”
“我不是笨蛋……!俄罗斯好歹还是听说过的吧。”
“可是你上次社会学才考了十三分。”白鸟澄音说道,“啊,你该不会是在考试的时候睡着了吧!”
影山飞雄:“我没睡!”
白鸟澄音:“那不是更搞笑了吗哈哈哈哈。”
她笑着抬起头。朦胧的热气从嘴里冒出来,消失在空中,细小到看不清形状的雪花落在她眼睑上,下一秒就化为一点湿润的冰凉。
“俄罗斯离这里很远哦。”
“你想去就去。”
“我真的离开霓虹的话,飞雄你一个人可以的吧?”
“……”影山飞雄低声嘟囔了一句。白鸟澄音没听清楚,只能努力地把自己的耳朵往少年的脊背上贴:“飞雄你说什么?”
影山飞雄又说了一遍。这次是扭过头,盯着白鸟澄音的眼睛说的。
“我会等你回来。”
他的眼神单纯而坚定。
以前,每当白鸟澄音起了不想再继续给影山飞雄传球的时候,他总是用这样的眼神说,“我要想要继续打球”。
打更多的球,打更多的比赛,挑战更多的强手,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
好吧,算你有进步,至少这次没直接提起排球。
之后,白鸟澄音去了俄罗斯,走之前没有再和影山飞雄告别。他们有加彼此的联系方式。信息时代,用手机打电话或者视频都能及时交流。
俄罗斯离日本真的不算远。影山飞雄曾经下意识查看过。两国隔日本海相望,甚至有交界处。但俄罗斯的土地面积实在大的恐怖,如果澄音跑到俄罗斯的边边角角去……那也够远的了。
白鸟澄音一去就是三年。
她错过了影山飞雄进入北川一中的升学仪式,错过了他加入排球部后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发球,错过了他成为排球部正选二传手,错过了影山一与爷爷的葬礼,错过了一场“王者大人”背后空无一人的排球决赛。
影山飞雄是个后知后觉的人。他只对排球有强大的、不可磨灭的热情。如果排球不是团队运动项目,如果不是某天他传球的时候发现球的落点处一个人都没有,他或许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孤孤单单的事实,也意识不到在某一个瞬间,从前那些被忽略的寂寞会如回旋镖一样以更猛的力道扎进他的心头。
但影山飞雄什么都没跟白鸟澄音说。
在影山飞雄的认知里,俄罗斯是个恐怖的地方。白鸟澄音在那里求学已经很不容易,如果因为自己的事让阿澄在和熊搏斗的时候分心受伤,那就不好了。
但白鸟澄音怎么会发觉不出他的不对劲呢?
……
“飞雄,再说一遍,你说你想考什么高中来着?”
“白鸟泽。”影山飞雄注视着镜头,正襟危坐,有些紧张地说道。
白鸟泽是宫城县内首屈一指的名门高校,无论是学生的学习成绩还是体育竞技方面的成就,都可以堪称是一方豪强。白鸟泽的排球部也是最强的。想升学入白鸟泽,除了通过白鸟泽的升学考试之外,就是走体育特招一类的路子。
影山飞雄作为二传手并没有得到白鸟泽抛来的橄榄枝。所以他只剩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考进去。
为此,白鸟澄音甚至给他开展了一场跨国补习——首先感谢他们之间没有太大的时差,而白鸟澄音本人也是个极致的偏科选手,数学、英语、物理化学之类的通用课业她的成绩是超群的,但论历史之类的社科项目,她和影山飞雄一样抓瞎,及格都要靠运气。
“……飞雄。”白鸟澄音一脸沉痛地说道,“我做了白鸟泽去年的模拟卷,连我都没考过录取分数线啊!”
影山飞雄:“……”
影山飞雄逐渐失去了色彩。
“为今之计,只有来一场地狱式补习——你得先把排球放在一边了,飞雄。该拼一把拼一把,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吧。”
实际上白鸟澄音想说的是,以影山飞雄这样的成绩,无论是想考哪家像样的公立私立都够呛。即使不考白鸟泽,他也必须为自己的高中升学考试拼一把。
“那我、我该从哪里学起?”影山飞雄好歹还知道靠自学是没什么希望的,“我该去请教老师吗?”
“开门。”白鸟澄音似乎是走入了谁家的屋檐,镜头那边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她语气里含着淡淡的笑意,酥酥麻麻地钻入影山飞雄的耳朵里,“我来和你一起做学习计划——毕竟,我要和飞雄考上同一所高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