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梦是个吉兆,想来孤很快就能收到好消息了,梦既已解,姜卿便先退下吧。”

姜甲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能恭敬告退,不由得心中叹息。

他哪里看不出来王上根本没有相信他的话,不过是敷衍他罢了,只是此梦……他还要回去再观望观望,似还有他意。

没错,嬴政根本不相信太卜姜甲说的那些,他只觉得是姜甲在牵强附会,奉承讨好他而已。

从咸阳发出的诏令,在不间断的疾驰下很快送到了王贲还有蒙恬、任嚣的手中。

此时王贲已经带着凯旋的大军回返了一半的路程,他收到诏令后,原地整顿了一天,留下手下副将带着残兵和从燕国、代地收缴的战利品返回咸阳。

自己则带着十万精兵和粮草辎重一路疾行北上,又派人送了一封信与蒙恬二人——

“吾欲北上自燕地直入临淄,齐国大军悉屯于高唐、平陆二都,无人可挡我大军,还请二位将军务必托住两地齐军,声东击西。”

蒙恬二人收到信的时候,王贲已经来到了燕齐边境,计算着时间,准备急攻。

此时,李斯安排去诱劝齐王的宾客陈驰也已经到了齐国的都城临淄。

从这一天开始,驻扎灵丘的秦军一改此前颓靡的攻势,频频渡河,来势汹汹,高唐守军几乎每日都要迎战数次,不堪其扰。

这样的形势持续了半月之久,直到这一天,高唐守将司马横收到了临淄来信。

——秦将王贲陈兵临淄城下。

司马横又惊又怒,当即就要点兵回去驰援,又去信与平陆守将,调兵来高唐。

与秦军隔河交手的主要是高唐守军,平陆多于支援,此时也是从高唐回援临淄速度更快些。

当夜,司马横便率大军夜行军赶往临淄,也是为了漏夜行军不至于被秦军发现,好叫高唐余下守军还能维持原样,等到平陆支援。

收到临淄来信的第一时间,司马横便先写了奏疏命人疾驰送往临淄。

临淄城内守军尚有万余,加上城内各家护卫和百姓,只要据城而守,不难等到他带兵回援,届时王贲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如今只盼着王上能坚持住,好好带着城中军民固守临淄,只要……千万别投降!

司马横紧锁眉头,忧心忡忡,实在是对他们这个君王的秉性知之甚深,不敢抱有什么希望。

这般想着,司马横心中又是悲怆又好像憋着一团火,想他齐国先代君王在这乱世也闯下过赫赫威名,怎么如今他侍奉的君主却如此不济,果真是天要亡齐不成?

司马横带人昼夜疾驰,越往临淄城赶去,越是五内俱焚。

兵困马乏尚是小事,让他内心煎熬是对齐王的不信任。

这份忧惧在行至半程时达到了顶峰,也就是这一天,齐王出降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司马横的耳朵里,作为贵族出身的将军,司马横知道的消息还要更加完整些。

比如——

秦国派了宾客到了临淄。

那宾客带着一车车的珠宝进了国相后胜的大门。

后胜为大王引荐了那宾客。

秦王说主动出降可以给大王五百里封地。

齐王——同意了!

竖子尔敢!

司马横只觉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就要从马上栽下,多亏一旁副将眼疾手快,大喝一声,这才将他叫回神来。

回过神来的司马横好像一下子被抽出了所有的精气神,先前昼夜赶路也不曾叫他露出疲态,如今却整个人露着日暮西山的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