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叶纪明的话肯定了他的意思。
“把我送你的花也带出去。”叶纪明的声音发紧,抱住晏栖的手用力收紧,鼻尖盈满那
几乎腐烂的玫瑰花的香气,“长时间不浇水,玫瑰会枯姜。"
他的爱意也像这近乎腐烂的玫瑰,偏执、病态、缠绵,温柔时能将人溺毙,危险时又充斥着血色。
一如出租屋培壁上写了满培鲜红混乱的字迹,它们重叠交在一起,每一个字都饱含爱意。——"我永远爱你,我的宝贝。"
那是晏栖从不曾知晓的话。
叶纪明说:“吻吻我。”
晏栖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心地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了叶纪明下颔。他太紧张太激动,这个吻甚至亲歪了地方,明明只照着唇的方向去的,结果却反而亲到了下颔。
他顿时惶恐起来,生怕叶纪明会因此反悔。
可他没等来邪祟的发怒。
面前的邪祟朝他轻轻弯了下眸子,褪去阴冷后,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像极了晏栖在日志中读到的那个叶纪明。
俊美、强大、无所不能。
"今天是我生辰。"
……也是他的忌日。
叶纪明说:“我很喜欢阿栖送我的这份礼物。”那个亲歪了的吻比得上这世上任何东西,也是他唯一想要的东西。
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
积聚太多的泪终于顺着面颊滑落,晏栖视野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叶纪明放开了他,周围的阴气也如潮水般散去,不再层层围绕,晏栖也终于看清了不远处面色沉得骇人的陆景,他恍惚生出一种做梦的感觉,直到脚下踩着的地从虚无变成了走廊的地面,才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叶纪明居然放他走了。
晏栖有些怔松,短暂地愣了两秒,而后便朝陆景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到了后面几乎是小跑着奔向陆景。
他真的怕极了叶纪明反悔,也怕极了这栋会吃人的楼。
晏栖跑到陆景面前时有些站不稳,幸好男人及时伸手扶了他一把,才让他得以稳住身形。
陆景望着近在咫尺的青年,身后的火焰凭空消逝,眸中的红光也骤然散去,转而又回到了冰冷如霜的状态。他像一个守卫者挡在了晏栖身前。
那道满是寒芒的目光死死盯着晏栖的背
影,他后背的汗毛倒竖,走下楼梯时没能忍住,回头悄悄看了一眼。这一眼恰好对上了叶纪明。
晏栖顿住,唇瓣哆嗦几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距离副本关闭只剩十分钟了。
从最顶上的两层楼下来时,晏栖才看见此时的副本变成了什么样。整栋楼的房门敞开,那些见过面的或没见过面的npc都站在门内,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眼睛不曾眨一下。
晏栖宛如掉进恶鬼堆里唯一的生人,无数道目光都紧紧追在他身后,长久的沉默的注视着他,看得他忍不住贴紧了身旁的陆景。走到出租屋所在的楼层时,层栖脚步一顿,小小声道:“我想回去宇点东西。”
他没办法回应叶纪明的爱。
除了告白这件事,其他事他也没撒过谎。
更何况只是拿一盐玫瑰走而已,那盆玫瑰能不能带出副本先不说,好歹他要先做到这件事。陆景一言不发地陪在他身旁,在卧室门口看见他走了进去。
晏栖原本打算拿了花就走的,余光不经意一瞥。
他看见了满墙深红的痕迹,整面培壁都被填得满满当当,一丝一毫的空白都找不出来。这样大面积的红色似乎预兆的永远都是不详,层栖仔细看了两眼,隐约从深深前期那交叠的鲜红中看出几个字。
但那痕迹实在是太重了,重到他多看几眼都觉得自己会奎息。他最终放弃了看清这上头写的是什么,抱着花盘往外走。
倘若晏栖可以回头,便会发现满培鲜活的色彩在他转身的瞬间便消散得彻底。仿佛从未出现过。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堵墙上写了什么。
层栖一步步向下走
或明或暗有无数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走到二楼时,看见了档案室虚掩着的门,还有从门内流淌出的鲜血。晏栖莫名有些愣怔,想起了陆景的支线任务。
陆景完成了他的支线任务吗?
管理员……被他杀了吗?
晏栖脚步微顿,瞥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本能将目光投了过去。叶月从门后站了出来,小声道:"小叔叔准备了东西给你……啊,他不让我们叫他小叔叔,让我们叫他大哥哥。"
晏栖看一眼陆景,后者脚步微顿,耐心地候在一边。
小月亮钻进屋内,没多久手上便拿着
一个香衰出来,"本来大哥哥之前就让我拿给你的,但是奶奶不准我出门,所以东西一直留在这没给出去。"
她突然笑了,"不过现在好啦,给你。"
香表小小一个,淡蓝的底色,握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那股味道却让晏栖熟悉极了。是叶纪明身上的药香。
"大哥哥说里面放的是安眠的草药,戴在身边可以清明思绪。"
晏栖不自觉捏紧了香表,余光注意到门后还有一人。
是叶槐。
见他回头,内向的叶槐从门后站出来,轻声道:"哥哥,我很喜欢你,我们下次再一起玩好吗?"
这番话耳熟极了,上次遇见他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晏栖却没多少害怕的情绪,陡一看到叶槐时,日记里的那些话便接二连三浮在了他的眼前。
双生子被至亲所害,死时才七岁。这么小的年纪,恐怕连死亡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在死后,也仍然跟在杀人凶手身边,亲昵地唤对方奶奶。
……叶纪明也一样。
日志上没有说,一个被控制了一生的小孩能知道的事情不多,关于叶纪明的死,也不过是寥寥几笔带过。晏栖却能想象到。
至亲离去,天生病弱的叶纪明在吃人的宅院里被遗忘冷落。他花了这么多年时间重新站起来,没有被病骨打败、更没有被所谓命格打败。
却在最风光的时候被至亲之人所害。
他死后,魂魄被囚、尸身粉碎,化作不起眼水泥牢牢沉在了这栋楼的脚下,任由来来往往的叶家人践踏、折辱、吸血。直到叶家人再度败于贪欲,他才终于从深不见底的深渊中爬了出来。
可那个一身病骨、惊才绝艳的青年永远死在了深宅大院里。他的生辰亦是他的忌日。
晏栖轻轻吸了吸鼻子,朝叶槐小声“嗯”了下。在副本里从未笑过的叶槐于是笑了。
"漂亮哥哥呀,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比奶奶、比伯伯、比小叔叔他们都要好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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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骤然清净下来,所有的景象和声音都在飞速远离,晏栖回头,发觉刚才跨过的普普通通的铁门浮出了浅绿色的盈盈幽光,一层适明的薄膜般的屏障将两个世界完完整整地隔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