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坦然,语气里还有点小得意,单侧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家里有困难吗,”顾牧尘直截了当地张口,“之前那家酒吧,也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因为那里就是为了赚快钱。
顾牧尘见过为了拿提成,生生把自己喝成胃出血进医院,没抢救过来的,也见过放下尊严和体面,含泪被能当自己爹的老头带走的,纸醉金迷中永远不缺年轻的男男女女,为了钱财折腰算什么,最怕的是明知那是沼泽一片,却清醒着逐渐沉沦。
“那天他们也这样问我呢,”叶舟没直接回答,拿起串奶油小馒头,“有句顺口溜叫什么,父赌母病弟上学……”
他张开被辣红的嘴,咬了口圆滚滚的小馒头。
“最后还问我,微信里是不是在卖茶叶,”叶舟歪着头,“我还想了好一会,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顾牧尘没接话,等着他继续说。
“不过,我不是家里困难,”吵闹声中,叶舟的声音清亮亮的,“我父母都不在了,没有家这个说法的。”
顾牧尘面上不显,实际开始脚趾蜷缩。
好尴尬。
似乎也没那么熟……为什么要突然剖白隐私。
这种场合压根不知该怎么接话啊!
但是不安慰一下,仿佛也不那么礼貌。
从小到大,顾牧尘最怕遇见这样的场景,小学时市里出了件很暖心的见义勇为,老师们便把这件事当做宣传,升国旗的时候声情并茂地进行描述,讴歌了那可歌可泣的感人精神,顾牧尘不知道别人是什么反应,只知道他已经把大腿掐出红印了。
然后在仪式结束后,顾牧尘偷偷跑到厕所隔间,哭了一小会。
还把红领巾不小心弄湿了。
怕别人看出来,又故意在洗手的时沾了点水,表明上面的才不是眼泪呢。
总而言之就是,顾牧尘这人,很心软。
见不得那些苦难事。
可他又别别扭扭的,不肯让人发觉自己的低泪点,只是鼻酸的时候就赶紧转移注意力,好忽略掉那蚂蚁噬心般的难受劲儿。
因此顾家坚持做了这么多年的慈善,都低调得不行,顾牧尘从不明地里露面。
“所以我好可怜的,”叶舟托着腮看过来,半着玩笑揭过话题,“能把最后一串烤鸡爪让我给吃吗?”
夏季的夜风拂过,吹起少年细碎的刘海,眉眼清晰漂亮,笑意盈盈。
顾牧尘终于吐出口长气。
他豪迈地一挥手:“再来十串!”
“没了,”叶舟哇哇大叫,“咱们今天出来得太晚,点的时候就剩一串啦!”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说法,身旁那桌传来女生泄气又绝望的声音。
“真的没有烤鸡爪了吗?人家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老板脚步飞快地提着一溜啤酒瓶:“没了,这玩意贼难串。”
顾牧尘收回目光,看向了铁盘上那串貌不惊人的烤鸡爪。
他不太吃这种,总觉得不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