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之前没那么热爱学英语。”
谢绥懒得打字,直接按着麦克风发了语音:“睡觉去,明天不是还上学吗?”
他语音条发完,对面没了声音。
估计是睡了。
小屁孩么,都不太能熬夜。
谢绥叹了口气,将铺在桌面上的练习册收了起来,去给瞿成栋煮面。
瞿成栋不会做饭,如果谢绥出差,他要是懒得点外卖能饿一整天都不吃,硬生生挺到谢绥回来做饭。谢绥为此说过他好几次,他全当没听见,撒娇似的赖在谢绥身上说:“你别生气啊,这不就意味着老公不能没有你嘛,这怎么还生气了呢。”
他路过沙发,看见被随意丢在了沙发上的正装外衣,皱巴巴的一团,领带掉到了地上,团在一起像是件地摊货。
但这套衣服是谢绥送给瞿成栋的毕业礼物,专柜买的,四位数一套。谢绥自己的这身衣服是工作后买的,没要家里的钱,不舍得买贵的,是去批发市场直接拿的便宜货。
谢绥眉心微蹙,心底忽地涌起几分厌倦。
回家要先把衣服挂起来,不然第二天穿的时候会有褶皱,这件事谢绥之前和瞿成栋提过,但不知怎么像是踩了他的痛脚一样立刻和谢绥发脾气:“我穿了这么多年西装,我怎么不知道有这规矩?”
“这不是规矩,这是......”
谢绥顿了下,试着和他把道理说明白了:“这是生活常识,我妈之前就说我爸的西装不能随便放,随便放就会出褶子,下次要穿的时候还得再熨,多麻烦。”
“你妈妈说,又是你爸你妈说,你是不是根本没瞧得起我?”瞿成栋冷笑,将自己身上脱下来的外套丢在谢绥身上,“还你!我们穷人家的孩子不配穿少爷买的衣服!”
当时谢绥被人凶了,眼圈慢慢泛红,一言不发地将他的衣服挂进了衣橱里,往后任劳任怨地每次都帮瞿成栋把衣服熨了。
平时他不会想这么多的,但在今晚,这个被人遗忘的七周年纪念日,谢绥站在漆黑安静的客厅里,听着卫生间传来的“哗哗”水声,忽然感到了一丝惧怕。
他忽然发现,从前自己不计较的事在记忆里被摆到明面上,一件一件地成为了他和瞿成栋之间那条巨大的裂缝。
那条他之前刻意忽略,但在今晚异常显眼的裂缝。
谢绥深吸一口气,拿起了那件西装外衣,在心里给瞿成栋找补。
没关系,谁都有小毛病,谁都有秘密,就算是最亲近的枕边人,也没办法强行要求人家事事都如你的心愿。感情么,谁没个吵架的时候呀?这种情况如果太较真,对两个人的感情一点都不好,会出现嫌隙的。
只要他不去计较,不去想,只要......
谢绥的手顿住了。
他慢慢凑近那件西装外衣,轻轻嗅了嗅,一股甜腻的柑橘香水味撞上了他的鼻尖。
瞿成栋喜欢用古龙香水,谢绥对刺激性气味过敏,从不用香水。
那这柑橘香水是谁的?
谢绥捧着那件他买的,也熨烫过无数遍的西装外衣静静地站在客厅里,忽然觉得装不下去了。
要怎样迟钝的人才能继续无视两人之间那条越来越深的裂缝。
又是要怎样大度的人,才能对爱人衣服上陌生的香水味视而不见?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