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成栋其实和谢绥的身高差不多,只是平时经常有些奇怪的虚荣心,总是愿意穿带着增高的鞋,好像这样看着就能比谢绥高很多似的。他总觉得作为“老公”的那个人是不应该比“老婆”矮的,不然出去就会让他觉得很丢脸。
可回家后脱了鞋,刻意营造的虚假身高海市蜃楼似的消失,他只能平视着谢绥,先矮了几分气势。
谢绥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抿着唇看向瞿成栋。
距瞿成栋第一次对他发火撒脾气已经过去了两年。而他某次在机构和其他老师们聊天的时候,也听过有人这样讲——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谢绥无师自通,类比想明白了,对男人来说,毫无道理的迁怒和责怪也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瞿成栋的再一次失态。瞿成栋也不负他的期望,慢慢剥落下身上那副“好好先生”的皮囊,越来越频繁地和他生气,最开始两人相遇时的青涩和温柔荡然无存,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只是每次生气之后,瞿成栋都会来哄他,说是因为太爱他了,所以只能,也只会给谢绥看别人看不见的脆弱的一面。
起初谢绥会被他的这些话哄顺了毛,也原谅了瞿成栋的无理和突如其来的暴怒,可久而久之谢绥也会觉得他说的话不对劲。
真的会有人对自己爱的人动辄发怒吗?
其实谢绥不算是个广义上的恋爱脑,只是早些年的时候社会阅历浅,很容易被人骗。但这么几年过去,他已经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过,也练出了看人的本事,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会轻而易举地被瞿成栋糊弄过去。
就比如现在。
谢绥没说话,将瞿成栋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在他脖颈上看见了一枚有些浅的红色印记。
他的心脏不轻不重地漏跳了半拍,轻声说:“你今天回来得很晚,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你就会问这一句话是不是?”
瞿成栋仍扯着嗓门,凶神恶煞的,似乎对面站着的不是同床共枕七年的爱人,而是什么永世不能和解的仇人。
谢绥和他对视半晌,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瞿成栋的眼中找不到爱,也找不到温柔了。他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两人刚谈恋爱的时候,瞿成栋看着他的眼神里好像有光,一直紧紧地追随着自己。
那个时候谢绥也深深地爱着满眼都是自己的瞿成栋,可是现在面对着这个面目可憎的人,谢绥却忽然不知道从何爱起。
人都会变的,对吗?
对吧。
谢绥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不是。”
“我问你的话呢?你回答了没有?”瞿成栋扬起眉,“刚刚和你打电话的男人是谁?”
“是我学生,你也见过的。”
谢绥垂眸,柔声回答他的问题:“陈与山,八中的体育生。”
瞿成栋听了这个名字,之前的怒火似乎熄灭了几分。
他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遍,对谢绥这样低眉顺眼的温驯样子十分满意。
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瞿成栋就看中了谢绥的内敛和温柔。他不喜欢脾气太烈的人,这样的人太有主见,不好掌控,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家的后院就起火了。
能遇见一个性格温柔,长得好看还单纯的同性对象真的太难得了,而这个对象又碰巧家里有钱,那更是难上加难。
瞿成栋和谢绥在一起之前打听过谢绥的家庭,听说他们家是做买卖的,土著s市人,经济状况相当不错。虽然谢绥和家里出柜的时候闹得惊天动地,但父母疼独生子,最后还是捏着鼻子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