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他满心都是谢绥转身时那一把腰线,好像自己一只手就能握住。

其实陈与山和谢绥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补习机构。

去年夏天最热的那个下午,他吊儿郎当地踩着滑板,滑去他爸公司门口等亲爹下班和自己吃饭,意外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正装,看上去应当价格不菲,但不知为什么让他穿得像是刚从哪家高定店里偷来的一样,裤脚皱皱巴巴地堆在鞋上,好像中年发福的缩影。

陈与山挑了块屋檐下的阴影站着,踩了下滑板的尾巴,滑板蹭过地面,发出一道沙哑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惹人注意。

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继续低头和面前主管样子的人道歉。

亲爹还没出来,这附近又没什么地方给陈与山打发时间,只能耐着性子等在这酷暑里唯一一片阴凉里,听着那两人在说什么。

男人背后的汗湿了半件衣服,愈发做小伏低,似乎对面站着的那个主管是他再生父母。

主管好像终于训够了,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下那个窝囊男人站在被太阳烤得发白的柏油马路上继续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陈与山看得有些无趣,准备换个地方坐会儿,眼睛却忽然看直了。

另一个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匆匆从马路对面赶来,给窝囊男人撑了把遮阳的伞。

他很好看,白皙高瘦,架着副金丝眼镜,眼镜后的双眸温润如水,在这样一个盛夏之中,陈与山看见他的第一眼,忽然间觉得全世界都清凉了起来。

好看的男人不知和对方说了什么,那人忽然发起癫来,暴怒地一把扯过那柄遮阳伞丢在地上。刚才在主管面前摇头摆尾像只哈巴狗,可此时却能轻而易举地将火气向别人发出来。

陈与山蹙眉,原本手扶着的滑板“砰”地一声砸落在地上。

窝囊男人听见响声又回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句什么,转身走进了陈与山亲爹开的公司里。

而那个漂亮男人则慢慢弯腰将那把被人丢在地上的遮阳伞捡了起来,也不自己撑,就那么一点一点地将伞面折好,放进口袋里。

陈与山觉得他好像一块奶油,在太阳底下快伤心地化掉了。

他自小早熟,取向又跟别人不一样,结合两人吵架的内容,自然看明白了这两个人的关系。等亲爹从公司里出来,他还在想一个问题——

怎么这样的畜生也能有个老婆?

后来陈与山忙着参加大大小小的田径比赛,差不多快把那天下午惊鸿一瞥的美人忘了时,他妈妈要给他报个文化课一对一的辅导班。

他在辅导机构墙上的优秀教师照片里又见到了那个叫“谢绥”的漂亮男人。

他妈妈想给他找老教师,觉得老教师教学经验丰富。陈与山别的都没意见,唯独英语这科,点名道姓要谢绥教他,为此和亲妈在机构门口惊天动地吵了一架。

陈与山不知道自己那时怀着怎样的心理要谢绥当自己的老师。

他其实在想,或许谢绥和那废物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说不准随便撬一撬,这块漂亮的墙角就归他了呢?

正如他现在想的一样。

陈与山知道自己不应该,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谢绥,想谢绥和那个窝囊男人是不是在过纪念日,去哪里吃饭了?谢绥有没有浅浅地笑起来,脸颊上笑出一个酒窝?

这也是他偶然发现的。谢绥不是不会高兴,也不是不会笑,正相反,他笑起来很好看,脸颊上有个可爱的酒窝。

那他们吃完饭,会上.床吗?

凭什么那么窝囊的废物能被这样好的谢绥喜欢,他却只能是补习机构里千千万万个学员之一?

陈与山想到这里,手里水笔的塑料外壳被他捏得“嘎吱嘎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