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还不赖。
突然,有微凉的指节覆上他的太阳穴,阿斯莫德浑身一个激灵,随即便闻到了逸散而开的鸢尾花香。
反应过来池与非在做什么的瞬间,他差点下意识骂出声。
——他妈的,谁会在这种万米高空上做精神疏导啊?!
阿斯莫德急拉车头,机车在空中骤然抬升,堪堪避过旁边一只边飞边睡的灰羽秃鹫。
秃鹫一席清梦被搅得稀巴烂,飞驰而来的机车把它吓得吱哇乱叫,赶忙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池与非感受到了机车车身的剧烈震颤,“吓到你了?我只是觉得现在做刚刚好,不会浪费路上的空闲时间。”
阿斯莫德:“……怎么可能?”
池与非笑,为了避免自己的声音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淹没,他提高了音量:“下次我会提前说一声的!”
又往前飞了一段,阿斯莫德出声道:“快到禁飞区了,要是以这个高度再继续往前,会被雷达发现,然后被□□击落。我们要准备减速降落了,抓稳。”
池与非没听太清阿斯莫德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机车在下降,从一路高歌猛进的大马力加速改为缓慢滑行。
他收紧放在阿斯莫德后腰上的手。
城市的霓虹光带逐渐变大、接近,在视网膜上灼烧,烫出一个大洞。
橱窗里的玩具模型以惊人的速度扩大数倍,最后变成一个笼在他们头上的罩子。
阿斯莫德减速下降,悄无声息地将机车滑进第五区立交桥上的车流里,像是汇入大海的一滴水。
没有虫注意到长长的车流尽头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辆陌生的悬浮机车。
下了立交桥后,在繁华商圈对岸的路灯下,他们平稳降落。
——
第五区虽然仍处下等星范围,但已经足够繁华,和偏远的十三区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商业街灯火通明,24小时营业。
在等待银行柜员叫号服务的时间里,池与非想到刚刚在空中的骑行经历,有些好奇。
他问阿斯莫德:“你可以直接用翅膀飞行吗?”
那么漂亮的一对翅膀,他从来没见阿斯莫德用过,在路上也从来没遇见过用翅膀赶路的雌虫。
阿斯莫德答道:“可以,但是很少用。小型的飞行器比较方便,而且也不消耗体力。如果在战场上展开大面积的翅翼,相当于把弱点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
“雄虫也可以飞行吗?”
他试过了,这具身体好像并没有类似翅囊的器官,也并无可以抽展开来的巨大翅翼。
“……您还没有渡过一次分化期。大部分族群的雄虫,他们的翅翼已经退化萎缩了,但您的种族比较特殊,我也不太了解。”
池与非点点头:“原来如此。”
银行的服务员是只瘦削的亚雌,他看见池与非的一头银发,微微怔了怔。
职业素养让他把惊讶很快收进心里,给池与非和阿斯莫德面前的空杯斟上两杯温茶。
池与非接过茶杯,阿斯莫德摆手回绝。
还挺香的。
池与非轻轻抿下一口茶,再抬起眼时,他发现阿斯莫德在看他。
原主的衣柜被搜刮得精光,统统拿去典当了个干净。不过即便还有剩余的衣物在,池与非也并不喜欢那种浑身镶钻,珠光宝气到浮夸的风格。
因而他今天穿的外套,是阿斯莫德的旧衣服。
……连阿斯莫德自己都不记得的旧衣服,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阿斯莫德以前的衣服,要么是贫民窟的委员会给低保户发的补助包里拆出来的彩蛋,要么是均价不超过50星币的地摊货。
来路不明,也不可能有商标logo,兴许是摊主们从哪个乱葬岗里的尸体身上扒下来的。
就是这样的一件衣服,普通长款深咖色外套,还有些许松垮的不合身,却给银发的雄子穿出了一种天然的矜贵感,就这样走进路边的奢侈品店,也不会有人怀疑他身上衣服的价格和来源。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以前是衣服穿虫,现在却是虫穿衣服了。
二虫目光相触时,阿斯莫德移开了视线。
池与非放下茶杯,“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