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室内的门被敲响。

“请进。”

李源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想跟坐在书案后的校长说检测的事，“新生里检测出来个植物亲和力高达99的，罗老师跟我说仪器运行良好，不存在数据错误。”

距离听到这个消息已经过去十分钟。

他仍有些漂在云雾里的不确定感，迫不及待的过来跟老师分享，“99的植物亲和力……是真的存在么。”

头发花白的老者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检测仪器的亲和力数值被设置为1-100，是经过无数次推理和验证才得出的最佳结果，从理论上来说，植物亲和力为100的人都是存在的，我们不能因为ta从未出现过，就否认其存在的可能性。”

“这么说来，许黎真是个绝世天才？”

“或许吧。”

老者轻笑着，打开通讯器自带的光屏，将许黎在“鸟笼”里检测植物亲和力的画面放了出来。——显然，学生中出现99亲和力的事，被惊动的不止是李源，身为校长的她也早就知晓此事。

“我发现了件很有意思的事，你过来看。”

“你仔细看小含羞的反应。”

李源探头看了半天，没看出有哪里不对。

老者眼中闪过丝失望。

李源是她早年选中培养的继任者，可这些年来，总是习惯性去依靠他89的亲和力，仗着植物在自己手中的异变几率小，对植物观察和研究的用心程度远远不够。

对于种植师而言，这种行为，无异于在荒废自身天赋。

他不该如此的，老者在心底略叹了口气。

“比起喜欢，它的反应更像是害怕。”

她看了眼李源，见对方满眼懵懂，又再次暗暗地叹了口气，指着面前的光屏道。

将视频聚焦到花盆，尽量放到最大，等李源看清楚视频里少年的反应后，又动手调出另外段视频来。

画面中心是截裹满鲜血和脑浆的爬山虎。

它对面是个头发乱糟糟、脸颊被高热烧得通红的少年，若是细看，不难发现两条视频里的主人公，其实是同一个人。

——许黎。

这条视频有声音。

映着周围呼救奔跑的嘈杂背景，少年面对异变时说话的声音略些模糊，听不太清楚。

她动手将视频播放、暂停、返回了数遍。

李源终于听清楚许黎说了些什么，惊讶无比，“他居然……在威胁异变。”

“是的，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老者将两个视频并列放着，神色严肃。

自从异变于末世中首次出现，至今有三百余年，不受控制、只会依靠本能对周围造成伤害已成常识。

正常情况，不会有人威胁异变。

但更加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

她轻点了下屏幕让视频继续播放，让李源看清楚了那根异变爬山虎藤与他对峙片刻后、拖着带血叶片转身逃跑的模样。

老者将视频暂停，“看出什么了吗？”

李源沉默。

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老者说，“异变爬山虎也在害怕。”

“什么？”即便是自己最尊敬的老师说出的判断，李源仍觉得不可思议，“可异变怎么可能惧怕人类呢。”

“异变为何不能惧怕人类？”

老者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她年龄不小了，花白的头发，慈祥的面容，温和的语气，都透着种犹如大海般的包容和深度，“你忘了当年单枪匹马，屠了整个被异变感染的108区，吓得s级异变蒲公英连夜搬家，不敢跟他正面对上的……谌易安了么。”

听到谌易安三个字，李源猛地打了个冷战，随即辩驳道，“谌易安怎么还能算是人类？！”他太急切了些，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和态度有多尖锐，“他就是个人形异变，早在十年前他就该被人道毁灭，也不知道上峰还留着他做什么？！”

自从108区被屠尽后，关于谌易安还属不属于人类这件事，各方的争论就从未停止过。

她今日叫李源来，也不是为了讨论这个。

“看好许黎，我怕他成为第二个谌易安。”

许黎跟谌易安在食堂吃午饭。

他植物亲和力99的事已经被传得全校皆知。

食堂打饭的阿姨见了他，都没忍住从蛋炒饭里多给他挑了两勺鸡蛋，将不锈钢盘堆得冒了尖尖。

欣慰又慈爱的看着他，“看给小伙子瘦的，多吃点，身体吃壮些，才有力气跟着老师们上山下河的跑，等毕业后成了种植师，可要多研究些低异变率的种子出来哟。”

许黎跟她道了谢，端着盘子找地方坐。

新生都忙着排队测亲和力，在食堂里吃饭的人不多，大多数位置都空着。

但总是有人端着饭过来，问能不能坐旁边。

许黎埋头干饭，一概不理。

谌易安倒是副好脾气的温和模样，只是任谁来问都摇头拒绝，“抱歉，有人了。”

这次来的是位主城区小少爷，被拒绝后看着他们身边的空位置。

清秀小脸露出了恼怒+委屈的神色。

在原地略微尴尬的站了会，见许黎并不打算出声替他解围，气冲冲地端着饭菜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