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山风入怀 一夕风月 3632 字 2024-05-21

一阵风吹过,扑在灯泡上的飞蛾隐隐翕动薄翼。

灯光下,宁羡的眼睫好像也跟着动了动。

江岚正在看宁羡垂在腰际的长发,没注意到这一点。

收回视线后,笑着打招呼:“晚上好。”

宁羡眉间蹙起的弧度消失了,回应道:“晚上好。”

回忆起下午跑过终点线时,宁羡用双手接住自己的柔软触感,江岚稍稍有点不自在。

但很意外,她唇角的笑一点儿也没消减,甚至更甚。

甚至不识好歹,跟她打完电话准备回寝的同桌聊起了天:“宁羡,你打完电话了吗?”

刚说完,江岚就后悔了。

——什么废话文学。

宁羡很有耐性,回答了她的废话:“打完了。”

说完这句话。

宁羡还顿了顿,问了句:“你也要打电话吗?”

江岚看了眼自己手里那张显眼的电话卡,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很显然,宁羡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了句废话。

——毕竟站在电话机前,除了打电话,也不能干其它什么事。

不过,宁羡的心理素质明显要强于江岚,淡定让出一条道,“我走了,你打吧。”

江岚觉得自己真是个罪人,居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把一向不说废话的宁羡给带偏。

罪人江岚只能用微笑来掩饰愧疚,乖巧点头:“好。”

宁羡本来已经准备走了,看见江岚乖巧点头的模样,莫名想起了她同桌经常发的那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

于是顿住脚步,出声问:“腿还疼吗?”

江岚停下了拨号的动作。

事实证明,她的嘴远远比思维更快

,直接无视了四肢的酸痛,笑答:“已经不疼了。”

刚答完,像是为了惩罚她的说谎行径,江岚小腿上的筋就抽了抽。

江岚又开始在心里种草,嗓音却依然温柔。

“对了宁羡,晚上的时候,你记得在脖子和胳膊上涂点芦荟胶。我看你下午没带遮阳伞,在终点接我那会儿,也没站在伞下。”

顶着宁羡的眼神注视,江岚面不改色,继续说:“下午太阳大,你皮肤本来就薄,又没涂防晒,万一被晒伤了就不好了。”

隔了两秒,宁羡颔首:“好。”

点头时,唇角在灯光下微微抿着一丝笑,对江岚说:“你也是。”

宁羡走后,江岚已经跟江落打了一分钟电话了,思绪还沉在她同桌的笑容里没怎么缓过来。

很多面相偏冷的人就是这样,不笑时好看,但笑起来未必好看。

而宁羡不笑的时候,是冷冷清清一潭雪。

面含笑意时,却如同春水融雪,眉眼鼻梁都勾勒出一段温柔情态。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很像宁羡身上的那款香。

前调是冬风般的清寒料峭,逐渐过渡到尾调时,就变成了温暖散发出皂香的干净被褥,让人觉得舒服。

“最近天气变化大,岚岚你要记得多加点衣服,被子也要盖厚点。”

江落的声音让江岚回了神。

江岚忙应声,“谢谢落姐姐。”

聊了四五分钟,江岚终于停下了与江落寒暄家长里短,切入正题。

先是随意提及她最近画了黑板报之类的事,之后冷不丁来一句。

“姐,我之后想了想,你上次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我的确应该给出一个结局。毕竟那是我自己的漫画,只有我自己能够左右角色们的命运,给予他们结局。”

江落那边似乎愣了愣。

“真的吗,岚岚,你现在想继续画画了?”

“应该吧。”江岚含糊其辞,下一句却饱含目的性,“不过,我还没告诉我爸妈,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支持我。”

“而且我如果要完成漫画的话,就只能利用晚自习的时间来画了。在学校肯定不行,到时候就只能回家画。我妈还好,但我爸那边……”

江落马上说:“没事,岚岚你放心画,二叔那边就交给我来劝吧。”

计划通。

在她爸心里,优秀的江落的每一句话无疑是格言,是名人名句。

加上江落本身就是辩论队的,讲起道理来格外唬人,往往连学校领导都能糊弄住,更别说她那两位衣食父母了。

江岚开心极了,但在表面上还是要装作惊讶,说几句“真的吗落姐姐”、“太谢谢你啦”。

等到把事情说完了,江岚回想起“不羡长风”那件事,又试探了一下她姐:“落姐姐,你的星野漫画账号,里面还有币吗?”

江落:“有啊,毕竟我上次为了订那部穿进异世界……嗯……”

江岚知道她姐又把漫画名给忘了眉眼:“我听说,这次奖的是达芬奇的颜料笔。”

“达芬奇的!?”

“天哪,那个牌子的笔。一支小号的都要一两百,大号的花一两千都买不到,而且还缺货,这机构居然这么舍得吗?”

“老陈看来是我误会你了,请告诉我国奖的奖励是什么,让我彻底死心……”

江岚旁观着一切,已经知道了拿到国奖的她将会获得什么。

不过是暑假能够去华大美院感受几个月的艺术氛围罢了。

陈老师高声宣布了这个奖励,同学们不约而同发出惊呼,用羡艳的目光看着站在中央的少女。

当时的她装出一副散漫随意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在乎,实际上心底早已欣喜若狂。

如果不是顾梦还没到场,自己应该已经笑得眉眼飞扬,把这个喜讯告诉她了。

之后摄影师来了,把设备架在脚架上,让他们各自站好位置,准备拍照。

顶层的琴房传来钢琴声。

江岚听见当年的自己说:“老师,人还没来齐,不能拍。”

摄像师皱眉,陈老师问:“还有谁没来?”

“顾梦。顾梦还没来。”

陈老师尝试打顾梦的电话,没打通。

摄像师扛着摄影机等了十多分钟,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陈老师,反正是拍出来当海报的。缺一个人,也看不出来,不影响整体的拍摄效果。”

陈老师沉吟了会儿,正准备说好。

站在中央的少女却径直从行列里走出来,把手里的水晶杯往桌子上放,说着:“老师,顾梦没来,那我也不拍了。”

当年的自己,是少年组里唯一一个得了国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