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山显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夹,耳边嗡嗡地,真想现在、立刻就把电话掐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你在听啊。我过两天要去海南出差,打算办完事再去附近逛一圈,玩两天再回去,你和我一起呗?”
“没空。”
“只要你愿意去,那其他的都好办!”穆远川立刻道,“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给你请假!”
“……”
穆山显呼出一口气,往靠背上一靠,语气里多少有些无奈,“我是真不想去,年纪大了,累。”
“你才29,过两个月才过生日,别装老行吗?”穆远川说话毫不留情,“我不管,反正你妈给我下了指标,让我带你出门透透气,我必须完成任务。”
穆山显还没来得及开口,穆远川道:“其实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觉得愧疚,可是哥,你总要往前看啊,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只这一句,电话寂静了片刻。
他的反应,穆远川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他也知道自己是踩在
老虎屁股上跳舞,但这话他不说穆曼安他们也是要说的,更何况穆远川也并非是要他全然忘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太没良心了,他也劝不出口,只是希望他迈过心里那道坎,放过自己。
但他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过了许久,穆山显才终于开口。
“这事不会过去。还有,你弄错了,这不是亏欠。同事耸耸肩,“反正有点暧昧。听说他们家里人都知道这件事,算是默认了吧,好像那个男的也昏迷了,但是运气不太好,到现在都没醒。不然你说普通朋友,穆总总往医院跑干嘛?”
这话听着倒有几分道理。
“那他俩是坐的同一辆车?我咋没听说过。”
“是啊,当时不是说司机当场身亡,穆总运气好,被好心人报警救下来了吗,我记得新闻还报道了。”
旁边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只有桐助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那个朋友也不是同一个科室的,她就和我说了这么多。”说着,同事把目光转向了桐助理,起哄地问道,“桐姐,穆总平时挺器重你的,他跟你说过什么没?你去医院看过那个人吗?”
眼看着火就要引到自己身上,助理马上打了一套太极,“穆总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人,怎么会和我说这些?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在办公室讨论这些的好,万一哪天被穆总听见了,也怪尴尬的。”
她要是一脸正经地说不要八卦上司的隐私,其他人可能还会觉得她假清高,毕竟他们也只是八卦而已,并没有说什么坏话;但要说担心被穆总听见了尴尬,其他人马上就get到她的意思,停止了讨论。
等八卦的人群散去后,助理不留痕迹地舒了口气,最后点开手机看了一眼。
零上4摄氏度,外面已经在下小雨了。
也不知道穆总那边怎么样。
·
穆山显推开病房的门,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一盏小小的条灯在头顶照耀着。
宋秋萍父亲今夜突然不舒服,浑身都出汗,说头晕。家里的佣人通知了她,赶紧开车回去了一趟。护工这个时间点也去吃饭休息了,所以病房里空无一人。
窗户开了一条透气的小缝,天色比穆山显刚来时更黑了,像是要下大暴雨的征兆。
穆山显没有开灯,走过去将窗户关严实,才折返回来,在谢景手边坐下。
谢景手上打着日常维护的点滴,留置针绑在他的手腕处,半透明的胶带把多余的输液管固定在一旁,却显得输液管的银针更显冰冷、狰狞。
穆山显摸了摸他手心的温度,就着这个姿势把谢景的手塞到薄薄的被子下,没有松开。
他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坐了很久。
吊瓶液体滴落时不会发出声音,但是四周安静得能听到手背和被单摩挲时的沙沙声,还有护士站很轻很远的脚步声,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快过年了,你想再睡多久?”穆山显和他说,“我
知道你困,但再困也总要起来把年过完的。”
他们之间共同经历了两次新年,一次是在明江看烟花之前,另一次,是谢景角色里母后过世的第二年。
但这两次,都不算是真正地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