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喜公子说得对,一点错都没有。
谢景扯了扯嘴角,预想这个笑一定很难看。他微微撑起身,想坐起来,但是喜公子按着他的肩,没有让他动。
“你不服气。”喜公子道。
“我没有不服气。”谢景用了些力气想把他推开,“你说得对,喜公子,我认错,我都认错。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
他生气的时候,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颜色,比之前苍白吓人的模样要好许多。
可惜谢景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撼动半分。
等到他平静下来后,穆山显缓缓道:“我并没有说你错。”
谢景并不受用,他撇过脸去,声音闷闷的。
“你没说,但你是这个意
思。”
“你做的事是不值,”穆山显道,“但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听到这句,谢景才慢慢抬起头。
喜公子一如既往地戴着那副面具,他看不清对方具体的五官,只能依照感觉描绘出他的形象。那副面具并不漂亮,甚至有些丑陋,但面具之下总是透着些许他难以抗拒的温柔。
那并不是烟波江南的柔情,而是一种厚重无言的力量。就好像他只要一出现在身边,所有事情都会游刃而解,是沉默的温柔。
“凡世哪有那么多规则。要论值不值,你我都只是天地间的一只蜉蝣,活着才是最没有意义、最没有价值的事情。可你看,有多少人对长生趋之若鹜?又有多少人贪生怕死弃国守节?可见人都是趋于天性的。求生这件事本就无聊,若再不找点有趣的事情做,就会觉得了无生趣,时间长了就会想寻死。于是这个‘有趣’就被冠名成了‘意义’,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穆山显缓缓道:“可是你不一样,你的天性是善、也是情,这在我看来弥足珍贵,比其余的千百人的意义都更难得。既如此,值不值得,对与不对,还有那么重要么?”
他一向沉厚寡言,虽然并不木讷,但也称不上有情调。如今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就像是清晨寺庙传来的撞钟声,心魂都震得荡漾。
谢景看了他半晌,脸一点一点地红了。
“你还是把药拿过来吧。”他坐起身,说,“我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或许喝了药会好些。”
这反应实在出乎穆山显的意料,他轻轻笑了笑,倒是没有再撩拨他,把药端了过去。
谢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完全看不出一盏茶前因为怕苦,躲在人怀里怎么都不肯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