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话,蜀桐便也再说不出别的了。
“也不知道文直那里如何。”他喃喃道,“近些日来他一直未曾给我写信,虽然正副使都报了平安大吉,但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见他心思落到了别处,保宁笑着回答:“正副使既然都报了平安,可见是十拿九稳的。想必是陛下之前回信太过冷淡,孟大人伤了心,以为陛下嫌他啰嗦,便不再那么勤快的写信了。”
孟千舟在私底下从不掩饰对陛下的爱护之意,保宁他们虽然还是十六七岁的孩子,但在深宫里看得多了,也能意会到一一分。
谢景闻言,反而不自在了起来。
这种不自在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是带着点讪讪的无言的意味。
去世后,他身边可用的能完全信任的人,除了蜀桐、保宁他们外,就只剩下了孟千舟。
他们是少时识于微末的交情,而孟千舟又偏偏是个有一点情意就容易摆露在脸上的人,谢景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没有发觉,只是他不想破坏这段友谊,故而大多时候装聋作哑。
然而有些可悲的、而他也不怎么想承认的是,必要时刻,这份情意也能成为他的武器。
就像这次孟千舟愿意答应他前往雪关一样。
保宁那番话也是在小心提醒他,冷淡太过,情意也会跟着慢慢消减。没有人比谢景更清楚,坐在现在这鹰视狼饲的位置上,清高和脸面都是最不必要的,能达到目的才最要紧。
以往谢景能明白,但今日不知怎么的,他忽然不那么想明白了。
“他日日都说盼着早日回京,我若回得不冷淡,他在前方还有心思监军么?”谢景说着,微微饮了口茶,又皱眉道,“有些凉了,蜀桐,你去帮我重热一盏吧,再往里面煮两颗梅子。”
蜀桐笑着接过:“怎么忽然爱吃梅子了?”
眼下不是青梅的时节,泡得都是一些晒干的陈梅,从前陛下嫌吃着舌头发酸,只爱吃时令采摘的,怎么突然起了兴致要喝梅子茶了?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料到谢景脸色顿时窘迫了起来。好在夜深,也看不出什么颜色。
“那便不喝了,时辰不早了,都歇息罢。”说着,他披着衣裳站起身,进去之前又叮嘱道,“明日早晨起来你再准备吧,放一点点冰糖,采点新鲜的冰雪做茶水,留一点酸味即可。”
蜀桐听得一阵好笑,直道:“这哪里还等得到明天?您回屋歇着吧,我这就去烧水煮茶,保证是新鲜的雪,甜津津的梅。”
谢景这才放心,合衣回屋休息。
只是他这一天忙里忙外,处理完年前的琐事,设了元正宴,还去逛了街市吃了晚茶,早已是累得不行,刚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等到第一日醒来,床边果然放着一杯清冷甜口的温度合宜的梅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