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总不成等人咽气了再去说,那就晚了,现在这一团乱麻必须马上让方太太心中有数。

她就要出门,好在就在此时,许大夫喘着粗气赶到了。

当下没空废话,许大夫放下药箱,飞快给莹月展开诊治。

身上不用看,想来无非是皮外伤,只要开些药膏涂抹就好,要紧的是脑袋那一块。

许大夫忙碌了一通,下了诊断:“应该没有大碍,但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这段时日不要打搅伤者,也不要挪动她,我开些内服的药,伤者若能吃得下去就吃,若觉得心中烦恶,或吃下去又吐了,不要勉强她,只敷外用的药也可,务以静养为要。”

还没走的林嬷嬷听着觉得似乎太容易了,跟莹月发直的眼神与都泛起灰来的小脸有些不相称,追问道:“许先生,你确定姑娘确实没有大碍?我不是怀疑先生的妙手,只是姑娘的面色叫人担忧。”

许大夫考虑了片刻——莹月身上还穿着嫁衣呢,她先前看着太吓人了,林嬷嬷与细雨虽是方太太派来收尾的,但也不是没心肝的冷酷人,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为着掩饰再大动干戈地给她换衣裳,所以许大夫眼下一见,就知道里面不知有多少故事。

他不便问,含蓄地道:“这位姑娘自己心中有难解之事,难免郁结。因此我说让她静养,不要勉强她什么,慢慢地顺过来,或能好一些,这与她的伤势无关,也不是药石治得了的。”

林嬷嬷与细雨虽近乎对莹月一无所知,但她心中能郁结什么,她们倒都不难猜想——被推出来顶这个缸,落到这个生死不由自主的结果,还能想得开,像个无事人般倒怪了。

林嬷嬷叹了口气:“唉,我知道了,有劳先生。”

说是知道了,底下要怎么办,不是林嬷嬷能做主的,她嘱咐了细雨两句,让请许大夫去开药方并安排人煎药等琐事,就准备赶回去禀报方太太。

这所宅子离着码头近,许大夫看诊的这么一会功夫,两个下仆也从码头上寻了一圈跑回来了,找上林嬷嬷气喘吁吁地道:“嬷嬷,徐家的船——真的不在了!”

林嬷嬷道:“找仔细了?真的走了?”

大平连连点头:“早上是我们在码头上接着的,我们认得,徐家的是喜船,披红挂绿的十分显眼,停的位置我们也知道,现在确实不在了。我跟大安分头绕着河道两边都跑了一段,也没找着!”

看来是真跑了。

林嬷嬷再不能耽搁,忙出了宅子回去方家。

事关儿子的终身大事,方太太自然还没有睡,在灯下出神,等着回话。

林嬷嬷进去,按着事情先后,一五一十地回了。

“……真是料想不到的事,这哪还像个世家大族的行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