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伽的状态也不是很好,甚至顾不上注意到她的异状。他粗暴地摘下了王冠,俯身扶住膝盖大口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是……来自亡灵的信息。”
“哈?”安戈涅因为身体难受,情绪也有些暴躁。
“看壁画。”路伽也顾不上和她客气,简略地提示。
她反手抹掉额际渗出的汗珠,凝神看向左手边的墙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图景:蓝星毁灭,人类舰队起航,踏上漫游征途。
这和神圣之门殿堂穹顶上的绘卷看起来一模一样,只是不再首尾相连。
再看右侧,长绘卷开头是一团团璀璨的光。
嗡,安戈涅脑海中猛地震颤,直到前一刻还都是无意义噪音的喃语像是找对了电波频率,陡然展露出真貌。
“这个星系原本就有文明存在,那是一个没有物质形体,以意识形态存在的族群,”路伽声音带喘,“他们……我……有点听不清。”
他念出的也是唐突出现在安戈涅脑海中的信息。不,她听到的只有更完整、更清晰。
所谓的意识形态生命体就是右边墙上的光团?安戈涅想停下来,慢慢理解如洪流般涌现的新情报,但根本不可能。
她在瞬息间看到了这个族群历史源头的第一秒和最
后时刻,不同时段的事犹如摊开飞速翻动的书页,每一页都清晰印在脑海之中,同时被她阅览。
安戈涅理解了他们的生存方式:
意识是能量,聚集到一定程度的意识就拥有了足以改写现实的能量。他们改写现实,但很少为自己那么做,因为没有必要。
“这个星系更早之前有别的生命……不止是这些光团,还有别的,与人类截然不同、但同样拥有智慧的文明。他们和这群意志体是共存的关系,互惠互利。”路伽盯着右手边的壁画,轻声解释给安戈涅听。
与此同时,安戈涅的脑内自然而然浮现了对于这个种群的更深刻了解:
生存、影响现实都必然会损耗能量,所以这个种群依靠吞噬其他生命、尤其是智慧生命体的情绪补足自身。更多时候,他们为其他生命体改变现实,创造有利于他们生存的环境,以此换取自身的存续和繁衍。
好在他们的繁衍需求不高。因为正常情况下,不会有内部损耗。
寿命、尊卑差别、误解,这些短命智慧生物的概念于他们都不存在。群体是所有个体的集合,同时也是一个意志大多数时候完全一致的整体。所以困扰人类千百年、也让他们毁掉家园的矛盾和冲突,从根源上就不可能存在。
画卷上犹如拙劣涂鸦的生命体逐渐消失。
“但是这个星系的有智生物因为连环的灾难和意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灭绝了。”
那些明亮的、梦幻的璀璨光团也变得干瘪黯淡。
“能量缓慢却无可逆转地消散,他们进入了漫长的衰败期,面临着终将到来的灭。”
左手墙上人类舰队闯入了右边的画卷,只不过位置在右壁约三分之一的位置。
作为纯粹的能量,他们拥有跨越语言和文化,直击并理解本质的特性。原本这个星系没有语言,但与苟延残喘的人类舰队相遇后,他们也学会了将意志转化为有信息量的形式,传递给人类理解。
“他们学会了、并且轻而易举地理解了人类面临的窘境,主动与人类接触,开始用人类能够接受理解的方式沟通。”
路伽顿了顿。
“人类沿用古老的概念,称他们为以太族。”
光团停在了画中人类探险者的掌心,一男一女,各自捧着一个华光璀璨的以太能量团。又是这个形象,和神圣之门后,那个祭坛般的五边形房间里的两幅肖像极度相似。
但他们看上去不对劲,很奇怪。
有什么呼之欲出。安戈涅快步往坡道下走,即便大脑已经提早知道了后续,但她反应不过来,她需要用眼睛再看一遍,才能彻底理解脑海中多出的这些信息。
“人类和以太族做了交易。”
以太族需要情绪和思维活动的能量维持自身,人类需要可以让他们在这个经历过大灭绝的星系存活并繁衍的奇迹。
以太族恰好可以给人类这个奇迹。
“他们给了我们进化。”
安戈涅盯着右侧绘卷的下一部分,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她终于意识到了违和感的来源:
为什么肖像上画的早期冒险者是一男一女,而不是alpha,beta还有omega各一个?
“是啊,为什么现在的人类会有第二性别?”路伽轻声笑起来,“因为这是以太族给人类的馈赠。”
以太族从人类文明的残骸中提取信息,检索到了最适合、最有效保证这弱小的族群建立起稳定的秩序,在严酷的环境下存活的方法:
模拟另一颗星球上存在过的狼群,给予人群三种职责,赋予人类三类第二性别。
alpha,beta,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