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库洛洛的手,想从这不可名状的孤寂感里找到一个支撑,在这片永无定数的温度里抓住一处恒温……
库洛洛也反握住你的手,在这样的人类永远无法抵达的星光下,他也会像你一样感到孤寂吗,也会依恋你的温度吗?
你们在这片无垠的沙漠里走了两天两夜,在第三天的夜晚抵达了一处魔鬼城,风化侵蚀形成的无数奇形的石柱,矗立在前方,你们在一座最高的石柱上依偎着坐下稍作歇息,这片神异的石林一眼望不到尽头,那些幽深的道路不知蜿蜒向何处,只有今夜的繁星依然闪烁。
“流星街里唯有抬头的这片星空永远不会改变……所有的情感都没有依处,仇人,家人都会在下一秒死去,爱和恨都像沙子流向这片星空。”库洛洛抬头凝视着星空,“即使你在流星街种出万顷的森林,也或许在下一秒就不复存在了。”
“流星街永不感恩,只有接受和掠夺。”库洛洛转头看你。
“嗯,没关系,我只是想去做而已。”你把头靠在库洛洛肩膀上,“等以后库洛洛在从这里回流星街的时候,就会看到碧绿的森林了,那一定很美。”
你也看着星星,突然就想到了费奇多小镇上的水井,穿着白色袍子的人顶着陶罐取水,那是唯一的水源,是唯一的生命,这片沙漠里没有水井,隐秘的水源藏在你看不到的地下。
但是库洛洛,他就像你走在沙漠里突然遇到的水井,那么不可思议,那么不合常理,沙漠里怎么会有水井呢?是谁留下的?是怎么出现的?但你还是抑制不住地狂喜,从沙子里竟然渗出了清澈的泉水,你捧起水饮下,漫天的繁星为你作证,你的生命得到允许和祝福……
“如果死去的人能够去到另一个世界,那么相较于如此短暂的活着,他们要怎么度过那样漫长的死亡的时光呢?难道要在地狱的泥沼里永恒地沉浮吗?”你想起库洛洛对于死去的人的看法,此时繁星勾起你心里的感悟,你下意识地问他。
“或许死亡相较于活着,是永恒的那个领属者,但我果然觉得死亡与活着是同等的吧。”库洛洛轻轻捂着嘴,好像是在思考,“既然活着不是永恒,与它相对的死亡为什么会是永恒的呢?”
“没有死亡的人是无法得知这样一种状态的,只是相较活着的人来说,死亡在人类历史上总是不断的延长着,在不同时间死去的人难道会存在于同等长度的死亡中吗?果然这只是人类自己的想象吧?”库洛洛开始自言自语。
“但是我果然还是不相信死后的世界不存在……”
“或许在活着与死亡之外还有其他存在的形式吗……但是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吧……作为仍然活着的人来说……”
你乖乖地看着他,认真地听他说话,显然他又陷进自己的思绪里去了,此时的心神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但是你就是很喜欢听他自言自语。
“啊,抱歉。”库洛洛好像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突然回过神,不再说那些东西了。
你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那我们出发吧,明天早上就到流星街了。”你们二人站起来再次出发。
在太阳升起来的一个小时后,你们抵达了流星街的外围,高大的铁丝网从你视线所能及的左边一直蔓延到右边,完全阻挡了你们前进的道路。
“维维德。”库洛洛突然停下脚步,连带着也叫住你,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远处的铁丝网下立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以你极优秀的视力,你看到那人迎风飞扬的金发……
萨蒙德!他肯定是来堵你的,上次他就把你捅回了农场,这次你绝对不会输给他了。
你正在摩拳擦掌,库洛洛却很冷静的说:“维维德,不要激动,先过去吧。”
你们一路走到萨蒙德身前,你半缩在库洛洛身子后面,一边略带警惕地看着萨蒙德,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看起来十分正式,只是流星街的大风裹挟着沙子吹乱了他的灰蒙蒙的金发,他的脸也呈现出一种刀风雕凿的沧桑冷硬,那身黑色的风衣也显得十分破旧了,只有一双狭长的蓝色眼睛是剔透的冰蓝色,让人想起雪山上的湖水,是这片昏黄天地里唯一的亮色,像是黑暗里出鞘的锋刀一瞬间闪过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