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点茶,看会儿书?”岑婉的语气也不是很确定,她把书的封面拿到手机前面晃了晃,“其实就是没什么安排,今天想给自己放个假。”
“《流言》,张爱玲,你骨子里真的是个文艺青年。”方士谦眯了眯眼睛。
“设计感。”岑婉说完这三个字自己都笑了,“其实看着看着就困了。”
“比一般的文青实诚点。”
“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这句话由你来说我总觉得毛骨悚然。”
四十五分钟的轮渡航程在两人的闲聊中一眨眼就结束了,方士谦的手机电量也岌岌可危,接上充电宝方才成功续命。
“嗯……你一直跟朋友聊天,家里人会不高兴吗?”
“别忘了自由家风这个基础设定。”方士谦提醒她,“他们俩早几年还要拉扯我,现在根本不想管我这个电灯泡——我一直想跟他们说丁克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建议成功实施的话就没有你了。”
“没有我地球照常转,一切都不会有改变。”
“确实,不过我会无聊很多。”岑婉突然说。
“是吗。”方士谦顿了顿,“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这回应真是滴水不漏……不过换成是她,应该会给出一模一样的回答吧。想到此处,岑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如果你晚上守岁的话,我给你看个东西。”方士谦好像并没有受刚才那段微妙试探的影响,语气如常地说了下去。
岑婉的话音里带了明显的笑意:“你这么说,不守也变成守了。”
“……你跟所有人都这么说话?”
抛回来了啊。岑婉对方士谦的反击毫不意外,回合制游戏就是要这么玩。
“别人又听不懂。”
那就没有说的必要了。她眨了眨眼,把后半句藏在心里。
方士谦笑了一声,听不出具体的情绪和意义。他说:“行吧,那你下午多睡会儿,凌晨给你电话。”
“yes,sir.”
视频聊天被挂断的时候,他的手机已经热得烫手,方士谦琢磨着除了持续耗电的机体反应,澳大利亚中午的大太阳和新闻报道中日益严重的臭氧空洞大概也得背一半的锅。
“跟女朋友聊完了?”方母躺在沙滩上晒着日光浴,随口问了一句。
“我哪来的女朋友。”方士谦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关心吓了一跳,但对方并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趣,所以他也懒得解释,“明天早上我要出去一趟。”
“注意安全,别的我不多说了。”
“嗯,知道。”方士谦在手机上查起了交通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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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1年2月12日(s6冬休期,正月初一)
地点-sydney,australia
bgm:lovesong-lanadelrey
澳大利亚的公共交通系统比方士谦想象中稍微方便一点(或许只是悉尼),虽然他们商店关门时间早得夜宵党活该饿死,但凌晨也是有部分火车和公交站点运营的。
在westesplanadestandj乘bus135到northfortmuseum,几经周转,方士谦还是顺利移动到了悉尼最东端的灯塔hornbylighthouse附近。
和大部分旅行者不同的是,对方士谦来说,乘坐各种交通工具也是旅游过程中不可替代的体验。
这些时间并不是为了奔赴下一目的地而必经的过程,它们本身就是他旅行的目的。
他喜欢在路上的感觉。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localtime是5:57,往回拨三个时区,现在国内是正月初一的凌晨2:57。
方士谦看着手机导航的路线图往前走,拨出了视频通话。
“……喂?听得到吗?”岑婉几乎是秒接,看来真的一直在等。
如果说早上的岑婉是随意的居家装扮的话,凌晨三点的她放松程度达到了一个新的峰值——长发披散在肩上,被夜灯照得闪耀的项链衬出锁骨的形状,被子拉到胸口的高度,只剩下两只手臂露在外面,长袖被卷到了手肘的高度,看起来室内的空调还挺给力的。
方士谦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放到眼前的路况上,开口时的语调不自觉低沉温和了几分:“听得到。困不困?”
“第一句话要说新年快乐呀。”岑婉说,“新年快乐,方士谦。”
“新年快乐,岑婉。”方士谦念完颇有几分郑重的祝福,转而嘲笑她,“你这时候倒有仪式感起来了。”
“大年初一去独自去看日出的人可没有资格在仪式感上嘲笑我。”
“独自?我把电话挂了啊。”
“……”第二回合,岑婉选手暂时落后一分。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到了。”方士谦把手机对着周围拍了一圈,“日出还有十几分钟,你挑个观赏位。”
虽然真正的太阳还没有从海平面上升起,但远处的天空已经渐渐显出玫瑰的粉色,云朵层叠的形状将这一抹暖色调参差地揉进更广阔、更深沉的蓝与绿中。
红白相间的灯塔一步一步走向她,像一个不期而至的美梦。
灯塔下已经有一对情侣相对而坐,分享着早餐,除此之外并没有景区破坏氛围感的高密度人群。
一切都安静孤独得刚刚好。
“肉眼看肯定更美,比什么滤镜都强。”岑婉喃喃道。
方士谦欣赏着眼前的风景——朦胧梦幻的日出和屏幕中难得怔忪的岑婉都算是风景的组成部分,她肯定不知道她的眼睛已经闪光了,像真的十七岁小女孩一样(她这种表情让他很有些得意)——在稍远那个情侣几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考虑到这一瞬间的经济成本,你可能就不觉得那么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