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自由不拘,真的会听他的话?
这便是哪吒的怀疑。
但实际上喜恰一向好脾气,不大会逆着旁人来,她甚至还担心着他仍在生气,愣是几天没出过水华苑,直到哪吒叫她去演武场修行才出了一趟门。
不过这一出门,返程的路上又撞见了朋友。
“软软!”玉兔绒绒一身石榴红裙,瞧着满面喜意,就要走上前来,“你...我、我,今日是我千岁的生辰宴,特来邀请你一起去广寒宫玩儿。”
但绒绒见到哪吒三太子目色沉了下来,又犹豫着不敢动了,话也差些说不清。
喜恰也面露惊喜,刚要不假思索开口应下,又想起旁边还有个近日来总是阴晴不定的哪吒。
“小主人......”思来想去,她还是先要征得他同意才行。
哪吒也正低头看她,他嘴唇紧抿,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气氛一时有点莫名的僵持起来。
“我想去......”见他不说话,喜恰还是挣扎着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小主人,绒绒生辰宴这样重要的日子,我真的想去,绝不会耽误太久。况且,我如今伤真的真的好了。”
玉兔也心一横,挨着喜恰站在了一起,以表达自己邀请的诚挚,不过还是觉得一旁垂目不言的三太子有几分吓人。
重要?
谁重要。
哪吒轻轻呼出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开口,看不太出情绪道:“去吧。”
“好耶!”喜恰明澈的眼中漾开喜意。
得了他答应的小老鼠精溜得比一旁的兔子还快,绒绒一时被留在原地,微瞪大眼睛瞧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旁边脸色算不上太平静的三太子。
绒绒怯怯道了一句“那三太子我也走了”,便忙疾步追上了前头的白衣身影。
人家玉兔都晓得与他客套告辞一句,他自己的小灵宠溜得那么快。
哪吒站在原地,面色忽地不虞起来,又不愿承认莫名的情绪源自于这样一桩小事,轻哼一声。
可是,分明是她自己说不会再乱跑的。
他心里忽然又这样想。
......
他这边没太想通,也不晓得究竟为何要这么在意她出不出去玩,但惦记着玉兔生辰的喜恰却开心得不得了,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和玉兔就已经快过了天河畔。
“绒绒,我不晓得今日是你生辰,都没给你备礼。”
“没关系啦。”玉兔不需要礼物,她的主人什么都会给她准备妥贴,“而且怪我迷糊了,都忘了事先发请柬。”
但喜恰仍旧不好意思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尽我所能,一定给你找到。”
玉兔扑哧一声被她逗笑,这下真晃着脑袋,考虑了一下:“凡间门的月饼吧,嫦娥姐姐爱吃,我也爱吃。”
喜恰微愣,说起来她的确有阵子没去凡界了......
“那我一定寻最有名气的月饼铺,打包最好吃的月饼。”她笑着应下。
“好!”
两个小仙子有说有笑进了广寒宫。
从前清冷的宫殿此刻布置的格外温馨,四角檐下缀了明亮的琉璃灯,廊柱连接处系的是灿红丝绦,迎风一舞便是喜色漫漫。
再往一旁栽的月桂树看去,明灭的赤色灯笼将月色都氤氲得朦胧起来,晶莹又温暖。
喜恰忽地微微眯起眼来,朦胧瞧不太清楚的光亮里,似乎窜出了一个雪白的身影——
“软软,你也来了!”白色细犬嗷呜一声,飞快向她们跑来,“绒绒方才是找你去了吧?她说什么都不肯带我!”
玉兔似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扯住了喜恰的袖子。
喜恰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晕乎乎被玉兔拉着转了一个圈,又被幻化成人形的哮天犬拉住。
她就这样站在了两人中间门,成了夹心的那个。
“原来你在这里。”白衣少年微微偏头,看到躲在喜恰身后的小玉兔,顿了一下,“绒绒,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找软软?”
玉兔怯怯看了他一眼,嚅嗫着:“我可没有不带着你......”
“明明就有。”
“没有。”
见哮天犬还欲开口,绒绒慌忙拉着喜恰的袖子要进广寒宫,但她脸色无端有些通红,话也说不太利索。
“软软,我、我们走,不理他。”
这是怎么了呀,喜恰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眼睛红脸也红的绒绒,又看向同样挠头的哮天犬。
虽然绒绒面对哪吒也会有点露怯,但可不会这样哼唧还脸红。
“你怕他吗?”喜恰被她拉着走,试探着问了一句。
却没想到绒绒脸色更红,连耳尖都红透了,却连声反驳着:“才、才没有!”
喜恰一顿,平时这样一个活泼又口齿伶俐的小兔子,怎么一到哮天犬跟前就怪怪的了。
有一点像是......
“软软小仙子来了。”
月宫前,真正犹如轻云蔽月的冰雪美人嫦娥,凭栏瞧见了她们。
“快进来坐。”嫦娥向她们颔首,看见不远处的哮天犬,又叮嘱了玉兔一句,“绒绒,怎么不将哮天也领过来?”
这下玉兔无奈,只得不太情愿地折返去找哮天犬,嘴里还念叨着让喜恰先进去。
一边的嫦娥向喜恰招手,笑意吟吟。
“让我看看,脸上都好了没?”绝色美人连手指都犹如葱白玉润,抚过喜恰颊边时带起一阵馥郁暖香。
喜恰陷在温柔香风里,笑容越发明媚:“都好啦!”
嫦娥仙子也掩唇笑了一声:“的确,瞧着脸色比从前还好了些。”
言罢,还捏了捏她的脸。
在莲池里老老实实泡了三天,能不好么?喜恰心想。
她走到哪里都有好朋友,的确算不得一个耐得住寂寞的鼠,这几日憋在云楼宫闷坏了,这会儿只觉得装扮喜庆的广寒宫哪里都新鲜的紧。
贴了红字的玉窗有意思,摆了点心珍馐的迎客台也有意思,殿门前白玉板篆刻的几个字也.......
喜恰睁大眼睛,凑近了看,纤细的手一指,询问道:“嫦娥仙子,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嫦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哦了一声:“是名字,绒绒的名字。”
喜恰一顿,怎么觉得不太对呢?
“不是毛绒绒的‘绒’吗,我怎么瞧着不太像呀仙子。”她凑到更近处看,上头的确是两个字,但并非是绒绒的名字。
她是随着金蝉子习过字的,虽然大都是梵文,但天庭的字也能认个大概,更遑论哪吒也教过一些,一般而言都不会认错。
嫦娥仙子只是轻笑一声。
“这是上古凡界时的文字,因此你不识得。”仙子一挥袖,迎客台前顿时出现了一套笔墨,“并非是那个“绒”字,小兔子的名字应当是这样写的,容华的“容”.......”
提笔利落写了两字,原是“容瑢”。
“——佩玉瑽瑢的‘瑢’,寓意佩玉美人,和融美好。”嫦娥向她解释着,唇角泛起的笑也愈深,“这还是小兔子方修成人形时,我与她一同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