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往旁边一指:“他在这里等了一下午,就是不肯回去。”
宋天保蹲在花坛边上,缩着身子,抱住一把伞,那伞只撑开一半,他湿了半边身子。
保镖说:“你劝劝他,董事长说了要出差,这两晚没回家,他就跑来找,跟个小孩一样,我们都拿他没办法。”
苏沫才和王亚男通过电话,却不曾听她提出差的事,王亚男这几天很少来公司,下面的人还以为她在家里避风头。苏沫不说破,赶紧过去帮人把伞撑开了些道:“天保,下雨呢,你怎么不上楼等呢?”
宋天保很固执,先不看人,也不答话,仍把伞缩回一半撑着,抬眼望过来,想了半天,才开口:“苏,秘书,你在这里?”
苏沫点头,又问一遍:“天保,怎么不去公司里等着呢?”
天保说:“我妈不让我去找她。”
苏沫扶他起来,“是了,她在工作,你去打扰她不太好。”
“不是,她不想让人见我。”
苏沫顿一顿:“回去吧,她晚上就到家了。”
“真的?”他不信。
“嗯,她给我打过电话。”
宋天保松一口气,起身跟她走,“秘书,你能不能送我?”
“好。”
苏沫看一眼车里的付丽莉,对方也正探究地瞄过来,她只得过去跟人解释,说临时有急事,改天再约。
宋天保不眨眼地瞧着她,又见她上了车坐到自己旁边,顿时高兴得不得了,过了一会,却换做一脸委屈:“苏,秘书,你很久不来看我。”
苏沫想到先前的事,哪敢同他玩笑,认真道:“天保,我们先说好,等一会把你送到家,我就走,因为现在有其他保姆照顾你。”
宋天保没吭气,过了片刻慢慢开口:“秘书,我跟你讲,蚯蚓越来越少,天冷,它们全躲起来,有时候,我去门口找,我看见门,就想,你会不会从外面进来?我猜了很多次,你一次也不来。”
他侧脸瞧过来,她却不能回视,只说:“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宋天保又道:“安安也不来,我一个人唱歌,不好玩。”
苏沫这才看向他,想起什么,指指自己的后脑勺,问:“天保,你这里还疼吗?”
宋天保难解其意,有样学样地去拍自己的脑袋,摇头:“不疼啊。”
苏沫叹惜。
宋天保到家,早把先前约定抛去脑后,好说歹说央她进屋一起唱歌,苏沫打定主意不心软,转身就走,心里却隐隐不忍。
回去的路上,顺便进超市补给蔬果蛋奶,想着男人都爱吃肉,又让人划了几块带肉丰厚的新鲜牛胫骨,备作汤料。今天回得晚,她忘了给人电话提前通知,只赶着进门做饭,购物袋里塞得满满当当,苏沫觉得累,脑海里忽然有些茫然,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忙碌。
自从王居安病愈,又除去他醉酒的那晚,两人交谈的次数十根指头能算过来。
掏钥匙开门,视线穿过客厅,看向厨房一角,连日来他足不出户,这会子却破天荒在炉子跟前忙碌,走近一瞧,想是饿了,又不见她回,只好煮上一锅云吞面,里面除了两枚豁了黄的鸡蛋,便是清汤寡水,再没其他配菜。
苏沫放下购物袋:“还是我来吧。”
王居安不理,直接端锅下炉子,热锅底大喇喇搁在木纹餐桌上,随意吩咐,“可以吃了,拿碗来盛”,干净素朴的碎花围腰被他扯过去擦手,完事后揉成一团扔水槽里。
苏沫先盛一碗给他,他不说话,埋头吃面。
她又给自己添了一小碗,只尝一口,就难以下咽。
王居安吃完大半,抬头看她一眼问:“不好吃?”
苏沫说:“还好,我不太饿。”又吃两小口,搁下筷子。
王居安看了她一会,拾起炖锅,几乎将里面那些的全扒拉进她碗里,“不难吃就别剩着。”
苏沫躲不开,转移话题:“我今天碰见宋天保了,他去了公司。”
他果然停下动作,问:“他去公司做什么?王亚男也在?”
见他警觉,她更不敢多讲,只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一时好奇,跑去看看。”
王居安不再搭理她,吃完饭,刷了牙,却又去阳台抽烟,偶尔接到电话,和人谈事,言语一如往常。
苏沫把碗里的云吞面悄悄倒掉,心说这人真是矛盾。
夜里,他在浴室里冲凉,苏沫不知道,那门虚掩,也听不见水声,她进去拿熨衣板,见他着上身站在镜子前,双手撑住盥洗台边沿,头颅低垂,发梢湿哒哒落着水珠,胡子刮了一半,下巴颏上沾了一点剃须膏的泡沫,不知在想些什么。